天空蔚蓝,风也很轻。

允礼款步走来,披一身阳光。

三春原地不动,脚尖抠着地。

至她跟前,允礼淡淡道:“听说你受伤了。”

三春亦是淡淡回应:“谢王爷关心,已无大碍。”

允礼轻轻点头:“那就好。”

然后,没了下文。

三春也轻轻点头:“嗯。”

然后,也没了下言。

两两相对,四目飘忽。

不时有行人打他们身边过,彼此陌路,没人注目,然三春却如置热锅,亦如周身上下嵌了无数只眼睛,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赶紧摸出那枚碧玉簪递过去,口言多谢,又言愧不敢受王爷大礼。

允礼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簪子,没有收回的意思,只道:“你的簪子我给弄丢了,这是还给你的。”

三春的目光落在他的脚面,薄底靴纤尘不染,靴头有繁复的绣图,还有悦目的翡翠扣子,三春暗自感慨,这么贵重之物竟穿在脚上,换做穷苦人家,只这颗翡翠扣子,怕是一年的生计都够了,所以说他是皇族,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奢靡,而自己却是小民,亦有与生俱来的谨慎和朴素,所谓天地生万物,万物生两极,他与自己,是万物中的两极,是皇族和小民,往深了说,是朝廷和反贼。

心念绝,将簪子往他手中一塞:“我那枚是银簪,不值钱,王爷这枚是碧玉簪,我这种人不配戴。”

允礼只觉手心一凉,是簪子,亦是触碰到她手的温度,可见她的伤并非她说的真的无碍,刚好一流里流气的男人经过,见他二人相对而站,男就风流倜傥,女就如花似玉,那男人未免多看了几眼,允礼顺手将碧玉簪递给那男人:“赏你了。”

三春一怔。

那男人亦是一愣,接了在手,仔细一看,天上掉馅饼啊!高兴得朝允礼就作揖。

三春却突然冲过去抢下簪子。

那男人没防备她如此,怔愣了下,也知三春和允礼是一伙的,是以和颜悦色中带着些低声下气:“姑娘,这簪子是这位爷赏给我的!”

三春什么都不说,死死握着簪子。

人不得外财不发、马不吃夜草不肥,今儿行大运,走到大街上都有人打赏,从天而降的财富那男人不甘心得而复失,待想过来抢,允礼挡在三春面前,那男人不甘心:“这位爷,是你赏给我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允礼掏出一块银子丢过去:“补偿你。”

那男人蹦起接住银子,还差点摔倒,看看那银子也有十两左右,若是换做往常,他会高兴发疯的,可是现在把银子和簪子对比,感觉自己吃亏,就道:“这也太少了。”

贪得无厌,允礼过去,伸出手。

那男人会错意,喜滋滋将银子还给他,等着他更加阔绰的打赏,孰料,允礼收回银子后,一拉三春:“走吧。”

两手空空,那男人忽然猜测方才自己给人家戏耍了,看允礼穿戴奢华,也就是个纨绔子弟,他也不是升斗小民,家里有人在衙门做官,价值千金的碧玉簪本不是他的,可是现在他恍惚感觉是自己的碧玉簪给旁人夺了般,恼羞成怒,追上来朝允礼后脑就是一拳,允礼头也不回,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从天而降一侍卫,抓住那男人的手腕,咔嚓,生生折断。

那男人痛的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允礼将方才的银子朝后一丢:“拿去续骨吧。”

三春惊心动魄的看着这一幕,木然的由着允礼带到一茶馆,坐下时还惊魂未定,反观允礼,若无其事,一脸的云淡风轻,叫了壶碧螺春,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等着上茶。

三春嘟囔:“方才是王爷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