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丽华和强华促膝而谈了好半天,大概知道了彼此的近况。原来自那日在长安外的凉亭分手,强华就回了老家。他还是一心钻研谶学,他老爸也支持他。只是最近他看到这天下大乱,也听闻了刘秀于河北崛起的事情,也感到他称帝是大势所趋,只是没有什么舆论支持。他猛然想起自己当初和他还有阴丽华、阴识一起夜闯国师府时,四人都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国师刘歆当时说出了“刘秀当为天子”一话,而后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答应过刘秀,必定为他寻找到《赤伏符》一书。可是现在事情过去多年。刘秀都已经当上萧王了,自己的承诺却是还没有兑现,因此心中很是愧疚。这不,四月初时,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要来找蔡少公问一问,这《赤伏符》一书,究竟在何处?

强华说完这些后,又道:“那么你呢?你不是早已经和文叔兄成亲了么?他去往河北了,而你怎么会来此?”

阴丽华一怔——刘秀自去河北,这两年来自己所经历的辛酸苦楚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当强华问起时,她再便是忍不住眼眶一红。

强华也立刻意识到了——刘秀在河北联姻的事情全国各地家喻户晓,他深知刘秀和阴丽华之间感情深厚,虽然他也觉得男子三妻四妾稀疏平常,但是知道那刘秀所娶的真定王府千金,必定不会甘为人妾。这阴丽华贬妻为妾的事实,早已经毋庸置疑!他心中也是为这贬妻为妾一事,为她伤心,想了想,道:“丽华妹子,要知道男儿志在天下......”

阴丽华立刻打断道:“别说了!我知道他的难处,我不怪他,只是我很伤心,我和他之间......恐怕再难回到从前了。”苦涩一笑,又道:“其实以他现在坐拥河北,又有娇妻爱子,也许我的爱对他而言,早已经是多余的了......”说到此,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强忍着的泪水终是没有忍住,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她将脸一偏,不愿给强华瞧见。

可是他看得明明白白——想当初在长安太学时,她和刘秀是多么的好呀!良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现在......世事难料。

强华止住心里的唏嘘感叹,道:“那么你来找蔡少公是为了什么呢?”

阴丽华耸耸鼻子,轻声道:“其实,我来找蔡少公,也是为了《赤伏符》的事情。”

强华大惊:“你......你怎么也是为这事而来?难道是刘文叔让你来问的?”转一想,便是摇头,道:“不会呀,他手下那么多人,若是想到要问这个,大可派出使者前来,断不至于让你一个女子冒险。而且你们也是有很久未曾见面,这个——”他将疑惑的目光望向阴丽华。

她忽然想起强华也是精通谶学的,不知道他能否为邓奉解开那句谶语呢?想着将手再一次摸在了胸口上的《赤伏符》处,可是再一想,便是停止了动作——强华年纪不大,这事情事关重大,若是给他得知了,万一他不会破解,反而是将这事情泄露出去,会不会就真让这句话给灵验了呢?

她不敢冒这样的险,于是笑笑:“我不过也是当初听你说过,现在看文叔哥在河北登基于情理实在不符,因此也是想来蔡少公这儿为他求一个前程。”

强华顿时感慨道:“你真是一个好女子,如此为他着想,我想刘文叔得知,必定会心系你的好,断不会辜负于你的!”

良久,两人不再说话。

强华带了不少金钱,给到蔡少公府上那老者一些,让他为自己和阴丽华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两人都是吃饱喝足,然后各自去到厢房休息。阴丽华在外奔波数月,今天这一晚,才是真真正正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梦中感觉似有人走进了自己房中,但是又不那么真切。她好像又看到了刘秀,回到了与他一起在太学时那段美好的光景,便是在梦中叫唤道:“文叔哥......文叔哥,你可知我很想你呀......”

第二日,强华又给到那蔡府的老者一些铜钱,让其去街上给阴丽华买回两身换洗衣裳。拿给她时,强华笑道:“昨日瞧着你的样子,把我可是吓了一大跳,那么美的阴丽华姑娘,竟是和个小乞丐无异,说起来估计没人相信。若是你这个样子呀,别说刘文叔,就是你回到阴家,次伯兄估计也不认识你的!”说完哈哈一笑。

阴丽华很是窘迫,当他提起刘秀时,她的心猛地一刺痛——他可还会在乎自己么?

然,只是一瞬间,她立刻从恍惚中回来,道:“好啦,我这就去换衣服了。昨天实在是太累了,也没有好好洗个澡,今天我便收拾干净了,不叫你笑话。”说完一嘟嘴,拿着衣服离开。

等到她梳洗打扮妥当,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站在强华面前时,他才笑呵呵地道:“好——这样子才是我在太学时认识的新野第一大美女阴丽华嘛!”

阴丽华才懒得理会他——这身衣裳不过是一条交领半袖粗布襦裙,白色上衣印满了橘色小花,露出的一截袖子为橘色,下身是深绿的裙子,做工和颜色都不怎么好。不过洗了个热水澡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感觉还真是舒坦!

接下来,阴丽华便是亲自下厨,为强华和蔡府看家守院的老者做饭。她在现代时,很小就是自己做饭,但穿越来此后,开始是在归云观中,而后又去了阴家当大小姐,根本没有施展厨艺的机会。因此当她将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四菜一汤端上桌时,自己心里也很坎坷,道:“我很久没有做饭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强华拿起筷子每样菜试了一点,又用勺子喝了一小口汤,登时眉飞色舞起来,赞道:“哇——太好吃!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娘亲的手艺,还真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菜肴。”说着向阴丽华一竖大拇指,转又低头打量那几盘菜肴,啧啧赞叹:“丽华妹子,刘文叔娶了你还真是好福气,人美心善,还做得一手好菜......”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看到对方因提起刘秀,神色中立刻显现一抹悲伤。忙又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光是闻着这香味,就教人肚里的馋虫乱窜呀!我还是快快一饱口福才是!”说完再次拿起碗筷,大口吃喝起来。

蔡家那两老者见状,也是大口吃起来。三人对她的厨艺那都是赞不绝口,一边吃一边一个劲儿的赞,让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接下来十多日,几乎每一顿阴丽华都是精心准备好几个菜肴,让大家吃得不亦乐乎。而她与强华在闲下来的时间中,就一起讨论这天下大势,分析着刘秀那一脉的汉军,在这乱世中的优劣之势。

阴丽华想起《赤伏符》中关于邓奉的话,便问他:“强哥,若是这谶书上的话,你可知道如何能解?”

强华道:“谶语乃是先知所写,必将实现,如何能解?”

阴丽华不甘道:“那么,若是蔡少公呢?他也不可将谶语所言之事化解开么?比如说谶书上说有人会死会怎样,但是让懂谶语的人将其化解开去......”她还没有说完,强华就打断道:“不可!不可!这不是儿戏,都是谶语呢!如何得解?若真是能解得了,那么还要写谶语出来做什么?世人还要找谶语来做什么?都自己找高人去解决问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