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津渡口停留了两日,一直没有遇到过河的船只,现在正是萧王和更始两方汉军交战的紧要关头,双方各自为阵严守战营,普通百姓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过河,生怕给他们发现当做了探子。

阴丽华找到好些在岸边捕鱼的渔民们,问起是否能送自己过河时,对方都是大摇其头。也有一两个大胆点的,却是直接问她能出得起什么价钱?——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钱,还是有人愿意冒险干这掉脑袋的事情的!

然,阴丽华身上一个子也没有。

她万般无奈,可是又没有法子——难道自己真要给困在这河北了?

“不要”她在心中叫道:“我还要去找蔡少公呢!我还要赶着将《赤伏符》给文叔哥送去呢!”

可是,一连两天下来,实在找不到一个能不要钱好心送她过河的人。她失望之极,夜里便是卷缩在河岸边的草丛中休息。现在已经四月下旬,白天的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夜晚河边的风还是很大。

她在草丛中酣睡,风大时冷得只打哆嗦。然,到了半夜时,她忽然感到身上温暖了不少,好像是睡在了温暖的被窝当中,浑身暖烘烘的发热。迷迷糊糊中意识到——莫非有人为我盖被子?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又害怕这只是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的那样一场梦,若是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岂非不是徒增失望?

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天亮,当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盖,一股由心而发的透骨寒意袭来。她抱了抱手臂,自语着道:“果然是一场梦,这样的河边,谁会来为我盖被?”

却在这时,听到远处河岸上有一男子声音,高呼道:“姑娘——你可是要过河?”

阴丽华一怔,左右望了望,确定这四周再无其他人,才回道:“大哥——你可是在和我说话?”

那男子上前几步,笑吟吟向她招手道:“是呀——昨日你还求过我,让我送你过河呢?”

阴丽华也迎了上前,却是疑惑地道:“可是——你不是说要很多钱么?我并没有呀。”

那男子忽然笑起来,道:“别总钱不钱的,这世间也有仗义这回事。我看你孤身一个女子,实在可怜,因此动了恻隐之心。”见她仍是满腹疑虑,便故作生气道:“若是你不相信我,那么我便走好了。”说着真个准备离开。

阴丽华急了,忙一把拉住他,道:“没有呢!我信你!信你!你的船呢?”

那男子立刻大笑起来——完全不是昨天那副只认钱的嘴脸了,转身一指不远处的一艘大渔船,道:“看,那便是我的船了,快上去吧!”说着踱步上船。

阴丽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待到船边,她见这船是相当的大,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上到了甲板上。

上到船上,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厉害——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可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今天已经是她来到这孟津渡口的第三日了,若是再不能过河,只怕这时间耽误下来,刘秀称帝的事情只怕也要受影响。

船很大,还有一个很大的船舱,但是她没有心情去参观了。当船越行越远,她瞧着河岸上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文叔哥,别了!你要好好保重!”她在心中道,不知怎地,泪水一下子不争气的滑落下来,于是别过脸,再不瞧那黄河对岸。当船渐渐驶向岸边,她的心才终于感到踏实——南阳,我回来了!时隔两年,终于是回来了!

心情好了不少,向那船主道:“多谢大哥!你的恩情,他日我必当回报!”

那船主一脸大度,摆手道:“没什么,其实——”话说一半,忽然收了声,顿了顿,道:“哎呀,小事一桩啦,你还是快点赶路吧!”说着连连摆手。

这时,忽然闻有人大叫:“什么人?可是刘秀逆贼派来的探子?”

阴丽华和那船主同时向后望去,只见已经有一对士兵向这边赶来!

他二人都是大惊,那船主吓得哆嗦着道:“糟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船回河内那边?”

阴丽华望一眼远远跑过来的更始士兵,再一摸胸前的《赤伏符》,自己历经艰辛才过了这黄河,难道真要因为眼前这危险就退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