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一走,刘秀就像再不能支撑一般,颓然倒在了身后的榻上——眼神呆滞,神情木然,脑子一片空白......

邓禹见状,不由心急,道:“明公——”

刘秀促声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你也出去吧。”

待邓禹也一离开,他再忍不住嚎啕大哭——为了活命,为了前程,为了这天下,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也牺牲了太多太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多少次差点给对手追得命悬一线,他都是无怨无悔!可是现在却要牺牲他与阴丽华之间的忠诚,让他们的感情蒙上阴影,而他还不得不同意,不然以前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费......

刘秀哭着哭着睡着了,等到晚上醒来时,见冯异正在自己帐中。

冯异自然是看出了刘秀双眼肿胀的,当下端过一杯茶来,道:“明公,喝点水吧!”

刘秀摇摇头,冯异又道:“那便喝点粥吧,”说着从桌案上端起一碗白粥来,道:“晚上你没有出来一起用膳,我恐你夜里会饿,是以去熬了点粥来。还正热着,明公快喝了吧。”

刘秀仍是无力的摇摇头,冯异知他是心中愧对阴丽华,因而不吃不喝。看他这样颓废,冯异心中也自难受,于是放下粥碗,跪下道:“明公——竟然今日已经答应联姻,就不要再这样消极了。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以大局为重,怎可只顾儿女情长,你可知这样只会失了众将士之心?”声音严厉。

冯异说话向来温柔,这咋一发狠,刘秀都不禁望向了他。他继续道:“先前邓将军所言不虚,若是夫人在此,也是会同意明公联姻的。”

刘秀呐呐地道:“你不是我妻子,怎知她的心愿?”

冯异道:“明公可看出,不管是河北将领还是洛阳跟随北上的将士,都为此事对明公失望?如此只会动摇军心!若是我们因为此而失利真定,您认为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你连区区纳一女子的小事也不愿为将士们去做,那他们又凭什么为您抛头颅洒热血,将生命置之度外去为你打拼江山呢?”他的声调一再高涨,刘秀也似有所悟。

冯异又道:“而您因为失利河北,不说王朗的追杀,就是朝廷只怕也不会轻饶。如此您认为您还能有活命的希望吗?你若是不答应和真定王府的联姻,今天邳彤、刘植这些人只怕立刻就会带着士兵离开,那么我们在河北也就玩完了。尊夫人是希望和另一个女子来分享你,还得到丈夫为了对自己的忠贞而失利于河北或者死在这的消息呢?我想明公自会明白。”

刘秀呆了片刻,才起身将冯异扶起,叹道:“谢谢公孙,秀明白了。你去转达刘植一声,备上厚礼,明日我将亲自前往真定提亲。”说完坐下端起那碗白粥,“咕咚”几口喝下肚中。

冯异见状,终于安心,道一声“遵命!”即退了下去。

冯异走后,刘秀始终是心中不安,阴丽华的笑脸一直回荡眼前。他思来想去,于是叫人拿来笔墨锦帕,提笔给阴丽华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函。大意是自己将在这河北另娶新妻的情况说了出来,又解释自己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和就算有了其她女人,在自己心里也只爱着她一人。写到最后不禁失声痛哭,命运的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他明明只想要她一个女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再将另一个女人塞入他的生活,他不想,不愿,可是没有办法......

当他写完这封信,第二日与刘植一同出发真定时,他将信交给一个从洛阳带来的将士,嘱他一定要快马加鞭送去淯阳交付到阴丽华的手中。

他不敢奢求她的谅解,可却不能不向她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