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璐瑶的伤经过几天上药后逐渐平复,虽然活动起来还多少有些扯得痛,但并无大碍了。采莲和玉叶的伤比较轻,唯有脸上都挂了彩,但是也都消得差不多了。

她们三人受罚在柴房里砍柴,几天下来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陈璐瑶因为这一年来在流民队伍中受了那许多苦,倒还能挺住,采莲和玉叶就叫苦连天了。三人在一处砍柴,陈璐瑶一天下来都是埋头苦干,她们二人却是干一会就休息偷懒。有人来看时,她们干的比谁都带劲。没有人时,就将柴刀一扔,就地休息喊累。

陈璐瑶知道自己一人要对付她们两肯定要吃亏,因此就算明知她们占自己便宜也不去说她们。可是采莲和玉叶却认为是她害得自己要在这柴房受苦而心存恨意,非但不息事宁人还在言语间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不过陈璐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并不正面与她们起冲突,因而她们闹多了也没趣,三人之间的关系倒还平稳了些。

这日,陈璐瑶在柴房干完活准备回自己的院中休息,路经一个带花园的院子。只听里面传来一阵轻扬的筝声,蜿蜒曲折,婉转流连。陈璐瑶不禁停住了脚步,她小时学过几年的古筝,对此还颇为有天赋。只是后来妈妈要她转学游泳和舞蹈,才放弃了这个好爱。她向来是喜欢音乐的,唱歌什么都不错。来这新莽王朝一年了,每一天都是为生活劳苦,因此在这刻忽然听见了这样悠扬的音律不禁让她心头一动,忍不住想看看是什么人能奏出这么美妙的曲子来。她走上花园的台阶几步,循声而望——远远见园中的凉亭里,一个十七岁左右的俊秀男子,身着淡蓝色襜褕,头顶巾帕,一派儒雅气息。

璐瑶在心中赞道:“不想这府中竟还有这样一个会玩乐器的帅哥!”她这微一失神,便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圆滑的石子,“哎呦”一声倒了下去。那公子的琴声戛然而止,立刻向这边望了过来。

陈璐瑶连忙爬了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那公子走近,关切地道:“姑娘无碍?”

陈璐瑶抬头看他,五官虽不是不可挑剔,却也是自己在这个时代以来见过的算是挺帅气的男生了。有见他说话礼貌,心中不禁陡增好感,羞怯一笑:“我没事,适才听到公子的筝声悦耳,因此才失神跌倒,打扰到公子的雅兴了。陈璐瑶在此向公子赔礼了!”说着微微福了福。

她这礼仪是府中的前辈们教的,用于和主人以及主家的宾客相见时行之。现在见这公子虽是布衣着身,可是却是长衫,不同于一般家奴的短襦。而且发式也是按照读书人的样子束于头顶,只是没有带冠,而以布帕悬顶。可见他并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但多少也是知书识礼的少年。

果然,那公子道:“你不必向我行这样的礼,我不过也就是这府中教姑娘乐器乐师,我叫郭辉。”

陈璐瑶道:“我叫陈璐瑶。”

郭辉又道:“你也懂得弹筝吗?”

璐瑶点点头:“小时候学过几年。”

郭辉笑道:“那好,你弹一曲给我听听吧。这府里没几个懂音律的,正好你能和我切磋切磋。”

璐瑶不禁犹豫,她已经有几年没有碰过这玩意了,以前学得时候都是妈妈压着自己去学的,她本人兴趣并不大。但是郭辉听了她懂筝,却是非常惊喜,一定要她弹上一曲。

陈璐瑶推辞不过,只得走进亭子中。她久不弹筝,不禁生疏,伸手轻轻抚了下弦,发出一阵优美的音律。见郭对自己期待颇高,她整顿了下心思,想了一个自己还比较有把握的曲目——《春江花月夜》。

这是一首古曲,在现代的玩古乐器的人中是十分流行的。陈璐瑶小时学过几年古筝,那是都是十分不情愿的,因此并不上心。对于很多曲子都是学了就忘,唯有这一曲《春江花月夜》,却是她当初在小学六年级的“六一儿童节”上,给全校师生的压轴表演。为了那一场演出,她足足有一个月时间,都是晚上吃了饭以后,就和妈妈一起赶到师傅家中抓曲子。因此就算此刻的她对古筝略为生疏了,对其他的曲子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对于此曲却是记忆犹新。

陈璐瑶很久没有玩过乐器了,想到自己以现在这样的处境竟还能玩玩这样附庸风雅的事情,不由心生欢喜。她动情抚筝,音色如行云流水般清雅悠扬。

郭辉听得如痴如醉,时而闭目欣赏,时而伸出手来随着她的音律在空中假弹。等到曲毕,才发自肺腑地赞道:“此曲真乃神曲!郭辉自小习乐十载,却是从没有听过这样美妙的音律。真不想,你小小年纪,竟是能通晓此等乐曲。失敬!失敬!”说着一拱手。

璐瑶连忙回礼,道:“其实我并不十分通晓音律的,不过是这一首曲子练习得多,熟能生巧罢了。”

郭辉道:“这曲子真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曲目,不知是叫何名?”

璐瑶道:“乃是《春江花月夜》。”

郭辉略一皱眉:“我也拜师不少,但从没听师傅讲过这样一个曲子。学过的也只有先秦伯牙的《高山流水》,春秋晋国师旷的《阳春白雪》,再便是《十面埋伏》和《广陵散》了。你所奏之《春江花月夜》却是不曾听闻,可否细细说说这曲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