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道:“我和明公是太学里的同窗,想当初他在太学时就对我们那些人颇为照顾,就是为这这份仁心,我朱佑这辈子是跟定大司马啦!想当初汉军初立时,在明公之兄麾下,那是何等风光。只是如今为朱鮪、张卯、李铁等小人所害,背井离乡,今时便不同往日了。然而不论明公境况如何,我朱佑对他的心始终不变!”

大家又都称道朱佑的忠心,话匣子一打开,朱佑干脆道:“反正我们都已经到河北了,不用在提防绿林军那些探子了。不如大家都说说,时至今日,为何还都是铁了心的追随明公吧?”

冯异第一个道:“想当初我在父城为明公所俘,明公体恤我老母尚在父城,容我回城安排投诚。明公心胸广阔,用人不疑,异深为钦佩,是以决心跟从。”

王霸接着道:“想当初明公能在王邑百万大军围困昆阳的情况下,还能勇于带领我等冲出重围去请救兵。昆阳一战,也都是明公运筹帷幄方能大胜。王霸从来不服人,便是那一刻,打心里佩服明公,誓死也要效忠!”

在场中人不少都是刘秀在昆阳围城时,带领了杀出重围的那十三骑,因此他们也都附和着:“明公英勇,我等佩服!”

臧宫豪放,大声道:“当初汉军起兵,领头人是刘伯升,这天下本该是他的。如今他不在了,我等自然跟从明公!”

大家又同声附和,傅俊跟着道:“而明公在兄长遇害后的日子里,坚忍有谋,使俊想到了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怎能不动容?跟随明公,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一躬身,大家就也都向刘秀躬身而礼。

是啊——这才是肝胆相照的知己!当所有人都以为刘秀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鼠辈时,唯有他们——这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才是在重重迷雾中也能清晰看清楚他的人!

刘秀的眼眶不禁湿润,他一个个看着这些从颍川战场跟随自己到宛城,又从宛城跟着自己辗转到洛阳,最后又从洛阳追随自己渡过黄河来到河北的人。他们都那么年轻,有的甚至比自己小了尽十岁。王霸、臧宫、铫期、马成、蔡遵是那么的坚毅威猛,冯异、傅俊、坚谭又是那样的书生意气。可是不论他们是怎样的人,他们都是对忠心耿耿的将士,是自己的第一批嫡系将领,是自己在河边最坚强的后盾,是自己要做出一番成就的忠实依靠!

刘秀坚定地道:“你们能如此信赖刘秀,是我的福气。秀也必不会负了你们的期望,自当好好努力!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们!努力!”

众将齐声道:“努力!”

随后那传舍佐安排大家休息,大家都是一夜未眠撑到现在,于是都去休息了。传舍的房间给安排的满满的,实在住不下了,王霸那些门客和小厮们就给安排挤在堂下。

时值寒冬,已是十月底了,黄河以南尚好,这一过了河,就特别的冷。冯异将传舍佐特意腾出来给刘秀的房间简单打扫了下,又找在传舍中找来炭火盆子,将火烧得旺旺的,端到了刘秀房中。而后又将窗子拉开一点,嘱咐道:“屋内置有炭火,门窗不可紧闭,要通风方不至于中毒。”

刘秀有些讶异——自得冯异以来,他便是将其封为主薄,让负责自己身边的一切事宜。这个职位就类似与贴身秘书,不管公事私事都要管理,也是目前刘秀身边最大的官职。在洛阳时,刘秀身在侯府,身边有阴丽华照顾,体现不出冯异的贴心。现在才一到河北,冯异身为主薄的细心就体现出来。不禁感慨:“我那妹子伯姬和夫人丽华,只怕也是没有公孙这般细心的。”

这一说,冯异便不好意思笑了笑。他年纪不过二十,皮肤白皙,面容俊秀,平时话语也不多,可是却透出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和内敛,与铫期他们那样大大咧咧的莽汉显得尤为不同。

刘秀看他准备退下,又道:“公孙陪我一起烤烤火吧,我正好有事情想问问你。”

冯异便和刘秀一同在炭火边坐下,两个人的脸都给映得红彤彤的。

刘秀道:“从前我在洛阳朝不保夕,更不要说有出路了。而今持节到得河北,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然我内心对于地方安抚之道却是没有多少底,敢问公孙高见?”

这是刘秀过河北以来,第一次问手下对于招安河北反叛和安抚地方官员的事情,冯异不敢怠慢,正色道:“现今天下刚刚脱离王莽的酷政,正是民心思汗。然陛下得了天下,却不懂体恤百姓疾苦。绿林军所到之处,烧杀掳掠,强占妇人,和土匪强盗无异。汉室虽已匡复,可是百姓并不拥戴。正是先有桀纣残暴之乱,才见汤武仁义之功。百姓受苦,对仁政饥渴,正是我们在河北的契机。今明公宜急分遣官属,徇行郡县,理冤结,布惠泽,方能得人心!”

刘秀赞道:“公孙之言,甚得我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冯异心头一动,又欲再进言。然细一想,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向着刘秀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