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一直将阴丽华抱上马车,才在众人的笑声中也登入车中。

朱佑亲自在前方为他们驾车,高喊一声:“走咯——”他和刘秀是同窗,和丽华也是好友,因此自动请缨了这个差事。

鼓乐之声再次响起,迎亲的队伍就沿路向武信侯府出发。

进入车中,丽华微微撩起喜帕的一角,才发觉刘秀面色一沉——难道先前的喜悦不是真的?

她的心隐隐一凉,虽然丝毫不怀疑他的爱,可是此刻的婚礼的确不是发自他的真心——这不过是一场为了掩人耳目的作秀!

少时,问道:“伯姬和李通公子那边怎样?”

刘秀道:“吉时是早就定下的,我出来迎你时,估计李通也已经接了伯姬回将军府了。”

想到刘秀对自己一往情深,尚且对这场婚礼心不在焉,李通和伯姬那边估计更差——阴丽华不由轻轻一叹,刘秀立刻注意到了,忙拉着她手道:“丽华,我对不起你,我......”

阴丽华将他口一掩,道:“我们已是夫妻,断不要再说见外的话了。”说着将两人胸前的缡带相结,道:“从今往后,我们便如这缡带一般,彼此缠绕,永不分离。”

刘秀心中一动,“丽华,你能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嫁给我,我真的很感动!”说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马车颠簸着到了侯府,刘秀又将阴丽华从马车上一路抱大门,直至前堂。早已等候在侯府的刘氏族人们看着奇怪,朱佑便向他们解释,说是丽华的脚崴了,不便行走。

人群中又发出几声不齿的笑声。

刘秀的父母不在了,按理说成亲时便是该拜刘演。可是现在刘演现在也死了,便将他的叔父刘良请来上位。

刘良是看着刘秀长大的,心里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他自己的儿子在小长安聚一役中都死了,也就剩下刘秀这么一个亲侄儿了。眼见着他终于成家,内心自是无限欢欣。刘秀携阴丽华向他行了大礼,他即高兴得老泪纵横。

热热闹闹的举行过仪式,接下来便是在侯府中大宴宾朋。

刘演死时,刘氏族人和他生平结交的众多南阳豪杰没有一个来吊祭。可是刘秀的婚宴却异常热闹,南阳豪杰带着对刘演的愧疚纷纷到场,新任大司徒刘赐、将军刘嘉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来喝喜酒。岑彭也带着刘演留下的一些嫡系将领们都来了,绿林军中的将领更是来得不少——王凤、王常、陈牧、朱鮪、张卯皆在其中。李铁、李松和申屠建等因为李通那边也要成亲,便都是送来丰厚的贺礼,说是改日再登门向刘秀讨杯喜酒喝。

整个侯府大堂中,只见亲朋满座,酒宴丰盛,丝乐助娱,极尽欢乐。

阴丽华随着刘秀一起给众人敬酒,大家皆恭喜刘家今日双喜临门,刘秀也笑吟吟的一一回应。

待到绿林军那些人的桌案边时,阴丽华偷偷扫一眼张卯,见他正恨恨盯着自己,心里一惊,忙低下头来。朱鮪那几人看她模样局促,均以为是羞赧害臊,调侃刘秀艳福不浅,得了个美人儿。

刘秀却知她是害怕这些绿林军的土匪们,忙抓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向敬酒。丽华在旁,瞧着刘秀和这些等害死刘演的家伙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仿佛和他们之间就没有过任何的恩怨一样,叫人看不出半点的生分,心中暗自惊叹——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要搁两千年后,没准都能拿奥斯卡大奖呢!朱鮪他们也喝得甚为开怀,唯有张卯不时顺势说出几句暗藏杀机的话来,刘秀也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态度一一化解,看似风轻云淡,不起波澜。此刻的刘秀周旋其中得心应手,哪里还有人记得就在不到一个月前,这个刚刚失去了大哥的青年,正濒临死亡边缘,而所有的悲剧正是他面前这几个满口仁义的家伙所为!

大家喝得正开怀,忽闻门口小黄门报;“圣旨到——”原来玄派人送来贺礼了,乃是黄金万两、和田白玉貔貅一对、雕花翠玉镯一双、丝绸、布匹各二十匹。

刘秀携阴丽华磕头谢恩,邓晨又打点了小黄门两个黄金元宝,亲自送他出门复旨。

满座宾朋喝得不亦乐乎,一直喝到亥时才散。邓晨、朱佑和冯异等人又去大闹洞房,逼着刘秀和阴丽华喝了不少酒,只玩到子夜时分才尽兴而归。

等所有人一走,整个屋子瞬间冷清下来——红烛晕黄的火光中,刘秀和阴丽华四目相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场婚礼到底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他们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