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在后道:“刘将军,你真相信此人?”

刘秀笑而不语,邓晨却道:“延尉大将军,我这小舅子从来心底善良,即便是对方是骗他的。他器重其才能,也是舍不得杀的。”

冯孝却道:“各位将军大可安心,我族弟年纪虽不大,却是个重信守诺之人。他说投诚,回父城必定会说服苗萌一同归顺我汉军。”

冯异果不食言,回到父城即向苗萌道:“而今王莽已失民心,从前我不降汉军,乃是看他们多为草莽狂徒,不足以成大事。现今得见刘秀将军,深感其非庸人也,乃乱世之中一明主,遂愿归降。”

苗萌能久守父城,全赖冯异之功,现在看他都愿降了汉军,只得应诺。

次日清晨,刘秀、王常即带领众汉军将士入城。冯异又举荐了铫期、叔寿、段建、左隆等人,刘秀将他们都封了掾史,收入自己麾下。

攻下父城,冯异又将其他四县奉上。冯异是忠于刘秀的,他所带来的一众将领也皆听命于刘秀,他们手中兵力约有万于,自此刘秀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第一批嫡系部队。

这边战事顺利,刘秀心中却是担心着宛城那边,不知刘演怎样了?他可识破了朱鮪等人的奸计?而他又能应付得了绿林军的那帮匪人马?

刘秀的心里隐隐不安,邓晨也是如此,两人在人前不敢明言,背后却是常常一起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更始的信使赶至父城时,将刘演被处死的消息带到。

刘秀和邓晨当场震惊,邓晨一把抓住那信使的衣领厉声道:“你......你说什么?刘伯升死了?怎么会这样?”

那信使一见他那要气势汹汹要杀人的样子,吓得哆嗦着道:“刘稷违抗皇命,大司徒却还为其求情,分明......是有谋逆之心——皇上......于是将他二人诛杀!”说话间,眼神却是只扫向刘秀。

刘秀心中大震,万万料不到那日走后,刘演就遭了朱鮪等人的毒手。他看一眼那信使,见对方也正在观察自己,忽然意识到他是刘玄等人派来监视自己的。他强压住悲愤,上前将邓晨拉开,向那信使道:“你一路辛苦,请先到厢房休息,午膳过后,秀即与你一同回宛,向皇上负荆请罪!”

那信使即退下。

王常等人也在场,他素来和刘演要好,忽闻其死讯也是不能接受,怒道:“皇上必然是听信朱鮪等人的谗言,才会加害于大司徒。”

刘秀却没有接话,他的脑中飞速运转——大哥死了,现在宛城那边怎么样了?大姐、小妹、章儿、兴儿还有次伯和丽华呢?他的心中一片混乱,可是面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刻自己只要一步棋错便满盘皆输。而自己今日听闻哥哥死讯的反应,他日必会传到刘玄等人耳中。他不能哭,哪怕心中再痛也不能哭,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在场众将领对刘演之死议论纷纷,刘秀却没有接一句话,末了,向王常道:“延尉大将军,午后秀即回宛,先退下来!”

王常心中也为他担忧,道:“刘将军且下去休息吧。”

刘秀退下,邓晨也跟着退下,随他一起回房间。

一进门邓晨便泪如雨下,然而见一直重视亲情的刘秀此刻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不禁问道:“伯升之死,文叔难道不伤心吗?绿林军那帮土匪,老子迟早要和他们拼了,给伯升报仇!”他越说越伤心,忍不住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

刘秀一吓,忙将他口掩住,急道:“二姐夫,你难道没有看出那信使便是刘玄他们派来试探我二人的吗?而现在父城里也是以绿林军的人为主。我们此刻的一言一行,那信使回到宛城必定会如实禀告。是以我心中为大哥的死而伤心,却是万万不敢哭泣。”见邓晨情绪缓和,才将手放开,道:“大哥已死,我就是刘家唯一的男子,我还要肩负照顾整个家的职责,我必须要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邓晨郑重地点点头,抹一把泪,道:“是我疏忽了。而今我们可如何是好?难道还真要回宛城吗?他们杀了伯升,势必也不过放过你的,你若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刘秀道:“他们若急着杀我,大可隐瞒我大哥的死讯,只让王常将我拿下。而现在刘玄派出信使来,估计只是想看我知道了此事的反应。我若知晓了,却还在父城佣兵自重,不回宛城,那他们正好有了杀我的借口。而我若逃走,以我手下这点兵力,如何可以抵抗?现今之计,唯有回宛城,向皇上请罪,望他能念及同族的情谊让我刘家不至于绝后。也向他表明我没有谋反之心,并不因大哥之死怨他,如此方可。”

邓晨点头,“而今之计也唯有险中求胜了,那我便随你回宛。”

午后王常送刘秀、邓晨出父城,冯异、铫期、叔寿、段建、左隆等人闻讯也赶来一并要求同去,刘秀推辞不过,只得同意。十几人当下随那信使一同向宛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