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夏成答应着,又道:“等以后我出息了,也将周围好好的收拾一番,立个像样的墓碑,再栽种些松柏之类。”

听见夏成这么说,青兰在旁边帮腔:“是呀,这些也该你做,谁叫你从小都是举目的人呢。”

夏成拉着小吉祥,弯腰和他说道:“你小姨现在还吃你小舅的醋,好玩吧。”

不过小吉祥却听不太懂。

等到火苗都燃完了,要准备离开时,谢通却拿着锄头还在整理坟头。夏成也留了下来并道:“你们先走吧,我和大姐夫再干一会儿。”

回到家,蔡氏说腿疼,便回房休息去了。青梅帮着收拾了一下,青兰则帮忙带小平安。

青竹心里却挂记着母亲,知道蔡氏平时擦的药酒,拿来一瞧还有些,便给她拿去了,却见蔡氏歪在躺椅里正理着一团麻线。

“娘不是说腿疼么,怎么也不歇着?”

“我这不歇着嘛。”

“娘哪里疼,我帮你擦擦。”

蔡氏却阻止她说:“放那我自己会擦,这药酒毒性大,你别用手去摸。年轻女孩子家家的要远着这些。”

青竹自然明白蔡氏话里的意思,听说当真把药酒放在一旁让蔡氏自己弄。便又取过麻线来替她整理着。母女俩就这么的坐在窗下。

虽然挨得这样近,不过这个母亲的心思青竹却是不大能琢磨透,看着她的侧脸的确比这个时代的同龄妇人都要苍老,明明比白氏要小十几岁,却感觉差不多。那鬓角的白发愈发的显得多了起来。

青竹不免想到,要是自己到蔡氏这个年纪时也会如此吗?想到此处不免一惊,不行她才不要这样的未老先衰。

蔡氏见青竹肯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倒还觉得顺心,又缓缓的和她说道:“怎么给别人做媳妇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在他们家几年也深刻的领会过。我也不说什么呢,但凡要记住对长辈恭顺尽孝,做了什么好吃的,一定要先给长辈尝。”

青竹含笑道:“我知道。”

“你有一肚子的主意,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当母亲的,总归都是想着你们好,这辈子也就能交差了。也不奢望能活到六十岁,还担心你爹一人太寂寞,想早点去陪他。”

“娘……”青竹唤了一声,刚才那一幕又浮现出来,觉得喉头哽咽,可又不好当着母亲落泪,强颜道:“娘和我说说你和爹的事吧。”

“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过了这么久,好些事我都忘了。”蔡氏眯缝着双眼,那眼角的皱纹凸显,怔怔的望着窗外,被青竹这么一提醒仿佛打开了回忆的盒子。

那年她才青兰那么大的年纪,媒人到家和娘提起了夏家的事,娘倒知晓一些夏家的情况,倒一口答应下来。忙着找和合八字,说是她的命太孤刻,不见得是好良缘。是呢,从小到大都说她的命格不好。

蔡氏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已经布满了茧子,可断掌的纹路依旧清晰。一直以来上门提亲的不少,可每当合了八字,又听说她是断掌以后就都没音信了,那时候蔡氏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一个月后,竟然传来了夏家愿意结这门亲事。听说他们家就是想要找一个命硬的女人来冲喜。

亲事就这么的定下来了,在正式成亲前,蔡氏也见过夏临两三次。直到现在她还依然记得那个瘦弱白皙的少年。还记得他穿了身陈旧的蓝色粗布衫子,红彤彤的脸。那时候她还那么青涩,也不敢正眼看他,说了两句话就去别的屋子了,后来听说他用了午饭再走的,不过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雨。过了这么多年,蔡氏一直想问夏临那天到底有没有淋着雨,不过却一直忘了问他。等到她再想起时,却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只好未来到了那边再问他一句,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青竹看见了母亲满脸的泪痕,微微嗫嚅的唇角,也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只知道她一定是在想念那个久久没有再回来的人。她掏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给蔡氏拭着脸上的泪水。

青竹低低的说:“人呀,不管是生还是死,不管隔着多远的距离,能有人一直念着想着,就是一种值得。”

蔡氏回头看了眼青竹,阻止了她拭泪的动作,温和的说道:“你们爹要是还在该多好,该多好呀!”

暖暖的冬日此刻正好照进屋子里,地上印出母女俩紧挨着的身影,两人一起抬头看向那遥远的天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