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幽镜,我只记得你了……”花七是这般说,话音落下,这个曾经征战无数的男人再也刹不住内心的崩溃,蹲下身来哭了起来,为他的委屈,为他的彷徨和无助,为他脑海中那渐渐涌出来的……零碎的记忆片段,那么温暖,温暖得令人心碎。

可是除了这些,他什么都没有了,脑子里的记忆已经全部被冲散,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不记得那些过去与曾经憧憬的未来,他甚至不记得陶幽镜和他是怎么相遇的,他只知道他爱他——胜过所有。

陶幽镜低下头,看着花七是哀哀哭泣的模样,他哭得那么伤心,那么脆弱,陶幽镜想,这一点儿都不像是小王子。

——他是王国天生的战士,受尽各种宠爱,国王以他为荣,王后溺爱他,身为继承人的大王子也是个弟控,小王子在千般荣宠中长大,性格乐观,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切温暖美好的词汇。

陶幽镜曾经说过,他是我的小王子。

但是他眼睁睁看着他曾经恨不得倾尽所有去守护的小王子在他面前情绪崩溃,分崩离析,好像再加一根稻草就能完全将他杀死,陶幽镜忽然在想,他的花七是……是不是被他弄丢了?

丛兰的话很残酷,可那不是陶幽镜生气和愤怒的原因,他觉得最悲哀的是——他想拼尽全力保护的花七是,很可能是一个不存在的假象,抹掉假象之后,一切都是谎言。

“镜子,”花七是抬起头来,泪水爬满整张面孔,他看着陶幽镜,那么绝望,又那么倔强,“我不记得我是谁,如果我做了什么,我骗了你,我甚至不是我……”他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乐观一些自然一些的表情,但是努力了好久都没有成功,他只能抿平了嘴角,仰望着陶幽镜,像是仰望着他的神明,“那一定是因为我爱你。”

这是藏在他的记忆里的,即使是生与死,甚至把他的灵魂洗成了白板都没有抹杀掉的强烈念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但是那个念头告诉他——无论如何,你都要爱这个人,他是你的此生挚爱。

陶幽镜的喉咙猛地哽住,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在他的脑子里炸裂开来,炸得他头脑空白,陶幽镜俯身单膝跪下去,缓缓将花七是拥抱入怀,两个人的体温竟然都是如出一辙的冰冷,他狼狈地惨笑,最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无论你来自童话王国,亦或者是童话地狱,但是有一点始终未变——你是我的王子,我是你的骑士。

他……终究还是对花七是忍不下心。

此时是晚上零点整,距离童话之夜倒计时为十七小时。

明宵酒吧地下层里,封容和宜令终于汇合,而艾天峻也逮住了私自跑出去溜达的寒露,大松了一口气,寒露则是试图去粘着宜令,然后被艾天峻揪回了房间里洗澡,免得打扰了部长大人和宜令商量事情。

封容把一些资料拷贝下来在身上留了一份,准备让宜令看完之后再销毁,其中就有丛兰跟申龙妖精打架的那一段,宜令都看傻了——原、原来白天的时候是一个男人是拼命勾搭他啊?!

这也不能怪宜令大惊小怪,毕竟读心术只能读到当时皮肤接触时对方脑子里想到的东西,又不是搜魂术那类的东西,宜令引导的肯定是一些“原罪”组织的内部情况和丛兰的犯罪经历之类的东西,肯定不可能去考虑对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所以他完全没在丛兰脑子里“看到”类似的画面,现在这么一看,宜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哎呀妈呀怎么感觉那么惊悚呢!

要是一个异装癖来勾搭宜令,他还觉得没什么,个人爱好嘛,可是丛兰的众人心里一直就是个女的,突然来了个男女大变性,还是用这么惊悚的方式发现的,宜令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由得想到要是自己不小心被他们下了暗示,然后跟丛兰滚上床,衣服一脱,下面看到的是……噗,刹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宜令想不明白,“这个丛兰是假的?”

“不好说,”封容其实也觉得很吃惊,只是当时都吃惊完了,现在才能这么淡定,“而且我在他柜子里找到一些男装,说明他平时都会用男人的身份出去行动……”

封容的表情有点古怪,宜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试探性地问:“部长,你是不是怀疑……他就是太叔群?”他们在“原罪”组织怎么都找不到太叔群这个人,连相关的记录也暂时没看到,但如果他直接就是另一个人扮演、并且顶替了另一个人身份的呢?只是男变女这个选择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听了宜令的话,封容陷入深思之中,其实太叔群和丛兰两个人存在的疑点都特别多,首先太叔群这个人就特别像是凭空捏造的,各种身份信息都很模糊,而丛兰这个人虽然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她在毕业之后的履历不知为何凭空少了三年,再出现的时候就在为“原罪”组织工作了,身上被封住的心理学天赋也被粗暴地解开,而后换上了能保守秘密的关卡……最重要的是,丛兰还从“她”变成了“他”!

但如果说丛兰不是丛兰,而是太叔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