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储秀宫,方才还响晴的天,突然浓云聚合,未出一个时辰,竟下起雪来,雪粒子虽小,却又密又急,打在窗户纸上沙沙作响,外头气温骤降,屋内却暖洋洋。

窗下的炕上放着个铜火盆,里面燃着上好的银炭,星星幽蓝的光,却不见一丝烟气,嗅一下,还带着香味,地上生着火龙,墙壁亦是椒泥涂抹,热浪滚滚,恍如回到春日。

宫女们服侍三春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又扶着她坐上炕,将那铜火盆拉过来靠近了,又为三春上了一杯滚热的茶。

渴是不渴,饿倒是真饿,饥肠辘辘的三春远以为真没得吃呢,孰料张福得给青玉等人递给眼色,三宫女出,不多时归,个人手中皆有托盘,上置各色点心,原来,所谓一日两餐,只是正餐,两餐之间还有小餐,这些点心,只是佐茶的普通吃食而已。

张福得道:“小主儿先将就垫垫底,再过两个时辰,阖宫晚宴就开始了。”

三春先喝了茶润润嗓子,又吃了两块点心果腹,忽然一侧目,见绣隽规规矩矩的端然站在一旁,木头一样。

三春知道,这些教引姑姑虽是宫女身份,却都是有资历的,很多势力大过不得宠的主子,所以,这位怠慢不得,三春就指着茶点对绣隽道:“姑姑过来用一点。”

绣隽一动不动,只谢过:“奴才不饿。”

三春怀疑此人天生不会笑,不然那一脸僵硬的表情是如何保持的,礼数已到,不吃就不吃。

绣隽见她抹了嘴喝茶,就往前进了步:“小主儿若吃饱了,就由奴才教小主儿一些宫中的规矩吧。”

三春随口道:“姑姑坐下歇一歇,一路跟我走回来的,那些事,不急。”

本是好意,绣隽却不给面子:“小主儿怎么说不急呢,马上就是阖宫晚宴,到时不单单皇上皇后娘娘在场,还有各宫主子,也还有各位王爷和福晋,小主儿连起码的走路都不对,不怕给人笑话么。”

莫说刚进宫,即使是进宫十天半月,三春又如何能将自己融入这皇宫呢,心中的目的清楚,所以才不屑那些,见绣隽极其认真,忽然明白,自己不该忘记现在的身份,如是那样,会更危险,于是,搁了茶杯,虚心向绣隽请教。

绣隽不苟言笑,讲的很详细,比如如何走路如何下跪如何奉茶……

“等等!”三春叫停,很是纳罕,“我是贵人,不是宫女,怎么还学奉茶?”

绣隽面无表情:“小主儿常在万岁爷身边,难道不该奉茶么。”

三春无语,别说对方是皇上,即使是普通男人,身为女人,给自己的丈夫奉茶最普通不过。

绣隽继续讲,最后觉着讲的差不多了,左右看看:“你们都出去吧。”

三春奇怪:“你叫他们出去作何?”

绣隽仍旧青着脸:“奴才该教小主儿如何侍寝了。”

三春哑然,脸腾的红了,心也噗通噗通的狂跳。

待静香等人悉数退出,绣隽道:“侍寝……”

刚开口,三春立即制止:“不必讲了,我懂。”

绣隽愕然:“贵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