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大雨如注。

荼蘼将门窗都关紧了,又拍打下身上的雨点子,叨咕:“这雨说来就来。”

三春耳听雷声轰隆,道:“来的好。”

言罢唤荼蘼为她取了套利落的衣裳出来,荼蘼一壁为她更衣一壁问:“姑娘这是要出门?”

三春点头:“正是。”

荼蘼看向窗户,雨水打屋檐流下,哗哗如瓢泼,她皱皱眉:“这种天气,什么紧要的事呢?”

三春自己动手系了腰带,道:“去见廉亲王。”

荼蘼虽是婢女,在孙尚荣家里做了几年的丫头,听也听得多了达官贵人的事,乍然没想起廉亲王是谁,须臾醒悟,骇然道:“姑娘不可!”

三春将辫子往后一甩,笑:“你也知道天家的事?”

自雍正登基,他的兄弟们幽禁的幽禁远离的远离杀的杀,都是为了一个皇位,毋庸说谁错谁对,但当年的四爷党和八爷党哪个不晓呢,荼蘼听说过雍正最恨八爷和十四爷,而今两个人的下场都算的上凄凉,但鹿死谁手,还未彻底见分晓,听闻允祀一直在上下活动,更想以扶持雍正的儿子来打击雍正,所以三春想去见允祀,荼蘼当然害怕,劝道:“听闻八王爷很厉害的。”

三春不屑:“我连皇上都不怕,我还怕一个廉亲王。”

荼蘼知道拦她不住,问:“姑娘去见廉亲王是为了果亲王的事?”

三春嗯了声:“王爷一直没来,我想劝也是爱莫能助,试试看,倘或苏贵人的背后之人真是廉亲王,他欠我的债,我去讨要。”

荼蘼懵怔:“债?堂堂的廉亲王竟然欠姑娘的债?”

三春一笑:“王爷怎么,王爷也吃五谷杂粮,也生病也终老也会欠债。”

说完又道:“你留在家里,我一个人去。”

荼蘼跑几步追上即将迈出房门的她:“姑娘一个人我更不放心。”

三春出了房门顺手抓过廊上放着的一把伞撑开:“多少年了,我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你在家吧,十九姑已经走了些天,别碰巧她今天赶回来,家里没人,她会胡思乱想的。”

荼蘼犹豫:“可是……”

三春不待再说其他,已经一头扎进雨中,雨大,几欲打翻她的伞,雨急,院中虽有排水口,此时地上的积水业已没过脚踝,她蹚水来到大门口,出了家门,放眼望街上空无一人,正因为这样的天气街上无人,她才想去见允祀。

于街口四顾,想赁个车,这场雨突然而来,所以马车出赁的车夫们都躲到车厢去了,她拔腿向最近的,到了之后喊车夫,车夫打车帷处探出半张脸,问:“姑娘想用车?”

三春道:“正是。”

车夫自然喜不自胜,这种天气原本以为赚不到钱了呢,忙钻出车厢,取了车辕处的蓑衣和斗笠戴好了,等三春上了车,鞭子一甩,往前而去。

冒雨走了一会子,三春没敢让车夫靠近廉亲王府,在一段距离处下了车,付了车钱打发走车夫,四下里看,雷声滚滚,大雨滂沱,真是天赐良机,依稀记着上次允礼带她来的路,找到廉亲王府,抬手扣门。

等了好一会子门子才出来,把门打开一条缝,见是个不认识的人,问:“你找谁?”

三春将伞压低,遮住大半容颜,道:“廉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