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气愤难当,清廷素来最擅长搞文字狱,康熙时已然数不胜数,至雍正更是登峰造极,想祖父那些书自己无一不阅过,没有只言片语的反叛之意,也只是一个文人骚客的心境罢了,不禁气道:“若这么说,这首诗,也是反诗了。”

允礼微微蹙眉,待听她说下去。

她郎朗吟道:“清凉境界梵王宫,碧染芙蓉耸昊穹。万古云封五顶寺,千株松纳四时风。盘迥鸟道珠幡里,缭绕炉烟画障中。石立俨然如接引,疑逢青髻化身童。”

允礼一惊,这是雍正为数不多的诗作之一,甚少有人知道,不知这丫头从何得知,还定性为反诗。

三春也是随机应变,当然免不了断章取义,她道:“万古云封五顶寺,既是万古,便有前明,王爷说这是不是反诗?”

允礼愕然,如此牵强,却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若是这么深究,恐哪一首诗词哪一篇文章都有问题,她这是为吕家的冤案鸣不平,可这是皇帝的诗作,她肆意歪曲已是罪大恶极,允礼勃然而努:“放肆!”

三春早知他会震怒,是以也无惊骇,只静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原来王爷和朝廷是一样的心思,都认为吕家有罪。”

逝者已矣,认为不认为,为时已晚,且自己虽是王爷,亦不过臣子,偶有给皇兄的谏言,更多的时候是服从,如不是这样韬光晦迹,以皇兄的个性,自己便会步允祀等人的后尘,允礼轻叹,想三春到底年轻,不知某些事不是以对和错来判断的,见她望着自己目光如绝,缓和了下语气道:“这些话我权当没听见,此后再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其实不必他叮嘱,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除了他三春也不放心对旁人说,心里是这么想的,嘴巴却厉害得很:“无需王爷提醒。”

一转身,往孙府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方才怎么忘记问他为何去了赏春楼那种地方。

想罢又自嘲的轻笑,男人去那种地方能作何,还不是寻花问柳,那个果郡王徒有虚名,都说他清心寡欲,原来是喜欢采摘野花罢了。

愤愤然攥紧了拳头,真想揍谁一段解气,气得两肋胀痛,忽而笑自己,干卿底事?

腾腾大步的走,想逃离背后那个人的视线,至门口,守卫都认识,轻松入内。

看着那倔强的背影,允礼感慨,恃宠成娇不可怕,就怕她心里有别个打算,比如——报仇。

一直等三春进了孙府的门,允礼这才翻身上马回了自己家里,这是他出甘泉寺后忙完公务,才回家来。

说起他提前离开甘泉寺,也是雍正下的旨,只因选秀,陆续有各地的秀女进京,没过礼部初选也没过内务府复选,是以不能入宫,有别苑的住别苑,有亲戚的投亲戚,什么都没有的,唯有住客栈,如此关防就成了大事,这些待选秀女不单单是官宦女,更因或许能成为皇帝的妃嫔,所以身份特殊,安防格外重要,而孙尚荣的人忙着对付反贼,再想管这些秀女就有些捉襟见肘,允礼临危受命,是以得以离开甘泉寺。

至于因何去了赏春楼,是听景裕和景顺禀报,赏春楼有可疑之人,去过之后没查出什么,恰巧遇到了三春和云啸。

公事毕,又送三春回了孙家,回到府中的允礼得大丫鬟风荷服侍沐浴更衣。

小别,钮钴禄氏和孟氏还有燕五儿,得到禀报说他回来,真真如同贵客到,彼此都于房中忙着梳洗打扮,钮钴禄氏是主母,盛装当然是为了礼仪,孟氏是侧福晋,盛装是为了得体,燕五儿是为了配合钮钴禄氏和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