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太久,允礼隔着门道:“换好了吗?”

三春抱着长袍迟疑不决,是因为脱了衣裙发现里头的亵衣也湿透了,亵衣乃贴身之物,脱下不雅,穿着难受,所以有些无措。

她不吭声,允礼当她是换好了,推门而入,见她呆呆的杵着,便问:“为何不换?”

三春羞涩的低垂着脑袋:“里面,里面的也湿了。”

允礼很是莫名其妙:“都湿了,就都脱下,往厨房灶膛边烘一烘,干了再穿。”

三春怯生生的抬头看他:“都换啊?”

允礼回身再次出了房门,丢下一句:“磨磨蹭蹭。”

分明是好心,却总是那么霸道,三春撇撇嘴,动手解衣裳,忽然发现湿哒哒的衣裳紧贴着身子,玲珑有致的身子刚刚给他看了个清清楚楚,真是臊死了,脸腾地火烧火燎,往门口看看,门紧闭着,往窗户处看看,没有人影,放心,衣裙连同亵衣一起脱下,然后换上允礼的长袍。

外头允礼复问:“换好了吗?”

三春轻轻道:“嗯。”

允礼推门而进,见她整个人陷入自己的长袍中,细弱的身量根本撑不起,脸上的雨水还未干,头发也紧贴着面颊,巴掌大的小脸却煞白,更显楚楚可怜,无暇询问细情,过去抓起她的衣裙连同亵衣,也还有鞋袜。

三春惊道:“你干什么?”

允礼语气淡淡:“去烘干,不然你怎么穿。”

亵衣如同身体,焉能给一个男人看,更何况他拿在手里呢,三春忙过去抢,不料袍子太长,踩到脚下,身子朝前扑,幸好允礼接住她,可是,长袍敞了开来,她那白花花的身子,由上而下,坦露无余,就在她惊愕的当儿,允礼已经迅速替她敛好长袍,并以命令的口吻道:“等着。”

三春紧紧抓着长袍,惊魂未定,等回过神来,允礼已经拿着她的衣裳走了。

突然打了个喷嚏,继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裹着长袍依然冷的彻骨,乏累,缓缓往木榻上坐了,蜷缩在长袍中,那幽幽的龙涎香使得她心神顿时安宁,环顾禅房,窗前有一张普通的木桌,桌上有经卷有笔墨纸张,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除此之外,能算做家什的,也就是她坐着的这张榻了。

果然是苦修。

却不知允礼为何要代雍正苦修。

事情其实很简单,雍正身子日渐羸弱,都是他太过依赖丹药的缘故,身子弱的人容易噩梦,而他梦见的都是极度血腥之事,当年的夺位大战,而今的极权之患,他活的累活的苦,听了某位高僧之言,想往寺院苦修赎罪,以减轻心上的负担,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大臣苦谏,他无法前来,就让允礼代替,每日里诵经抄经,闭门思过,忏悔过去,错,或是没错,生而为人,私心太重,以心侍佛,便得清静。

此间禅房是独立的院落,毗邻甘泉寺正殿,当年是一高僧苦修之处,连通正殿院落,白日也不必受香客打扰。

允礼在此住了几天,既然是苦修,便没有带太多随从来,连银两和衣裳都没带,每日里有个小沙弥给他送饭送水,然他毕竟是王爷,还有很多公务傍身,规定每天清晨由心腹之人吴景裕和苏景顺前来听命,也顺带将家里外头的事禀报给他。

苦修为其需一个月,难得能清静内省,允礼倒是心无旁骛的读经抄经,偶尔的,会有一丝杂念来搅扰,当然是关于三春的。

不想今个三春竟然来了,他于灶膛边坐着个小杌子,拿着三春的衣裳烘烤着,烤干了衣裙便是亵衣,绯色的,边角绣着连缀的梅花,一朵朵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