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落了场雨,不甚大,稀稀疏疏的,落在花上叶上,落在青砖地面上,许久才湿了一片。

奔波于两个王府教拳的李忠回来,兴冲冲先往上房见过母亲,开口就道:“捐官的事,有眉目了,我曾经的朋友,愿意帮我周全。”

李老太太正指使小喜补衣裳,听闻二儿子也想捐官,自然是喜出望外,可是高兴之余又愁云满面,叹口气道:“你哥哥,人家能干,积攒下了家底,你拿什么去买官?”

李忠大手一挥:“这您甭担心,三春说她有办法。”

李老太太斜睇眼儿子:“她有办法?她有什么办法?”

李忠默然,须臾,底气不足道:“她只说她有法子。”

李老太太哼的一声冷笑,有些话想跟儿子说,就吩咐小喜:“你去给我煮杯茶来,这会子口渴了。”

小喜尊命而出,房中只剩母子两个,李老太太才道:“该不会是去求那果郡王?我说二小子,你可长点心眼,昨儿三春出去街上走了走,就碰到了果郡王,哪有那么巧的事,故意的吧?”

李忠大咧咧笑道:“是您小心眼,三春和果郡王,没什么的。”

李老太太用手指头使劲戳了下儿子脑门,恨铁不成钢的:“你个蠢货,她说什么你信什么?”

李忠拍着脑门好脾气的笑着:“她说对,所以我才听。”

李老太太哼了声:“今儿小福可是又看见她和果郡王在一起了。”

李忠不十分信,还气道:“三春老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那个小福跟了嫂子之后,成日的扯这些闲话,她在胡言乱语,我就把她赶走,哈德门外一抓一把卖身的丫头,留这么个长舌妇作何。”

李老太太道:“不是闲话,三春可是自己都承认了,不信你去问问她。”

如是,李忠无言再替三春辩驳,嘻嘻哈哈的将话岔开,陪了老娘一会子,就推说自己困了想睡,出上房院往跨院而去。

三春知道他每晚必来,所以并无睡觉,同如意闲聊呢,听敲门声,知道是李忠,就道:“进来吧,门没插。”

李忠走进,如常的神态,先问候三春身上可大好。

如意给他搬了椅子又倒了茶,随后就退至槅扇外去叠那些白天洗过晾干的衣裳。

真是个懂事的姑娘,三春坐在炕上,手中还纳着鞋底,笨手笨脚的,扎一针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一边做活一边道:“除了吃饭就是吃药,怎么会不好呢。”

李忠放心道:“如常甚好。”

忽然想起一事:“我捐班的事有眉目了。”

三春欢喜道:“真的么?这么快!”

再问:“可说需要多少银子?”

李忠道:“看什么品秩,五品以上,少说得几千两,不过我没那么大胃口,少花点钱,捐个小官就可以了,好好好的干,慢慢总会熬上去的。”

三春撂下鞋底:“那得猴年马月,既然想买官,索性买个大的,怎么也得五品以上,即使是候补,朝廷也给发官服,还有绿呢大轿坐呢,好歹面上荣光,银子的事你不用愁,我已经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