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独坐,身如青松,一盏纱灯影朦朦。

云破月出,宿鸟惊动,两处闲思意重重。

允礼手执书卷,待看不看,雅兴阑珊,一会子也就放下了。

书房的门开启,走进来刘景泰,手上是个乌油油的托盘,上置一杯茶,对允礼道:“爷,新煮的茶。”

说这话将允礼面前的冷茶换了热茶,他动作娴熟,行云流水般。

允礼掀开杯盖,看着杯里碧绿的新芽,一股热气扑入鼻子,顿觉馨香满怀,这是上用之物,极品碧螺春明前茶,呷了口,便放下,道:“今儿街上遇了劫,李忠当着我的面使了神鞭攻。”

他习惯了言语温和,脸上表情也不丰富。

倒是刘景泰乍听此话,吃惊至张口结舌:“他,他真的敢使用神鞭攻?”

问罢方想起该关心主子爷的伤势,续道:“爷那伤口还疼吗?”

遭遇蒙面人行刺的事允礼已经简单跟刘景泰提及,只是刘景泰万般没想到李忠敢使用神鞭攻,这,便是明目张胆的暴露了身份。

允礼怡然的吃着茶:“那么点皮外伤不碍事。”

刘景泰仍旧惊愕:“爷准备将李忠如何?”

既然李忠暴露身份,便承认是神鞭张的徒弟,而神鞭张是待捕之罪犯,李忠应该连坐。

允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若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舍命救我?”

刘景泰毫不含糊:“当然会。”

允礼笑了:“你会,景阔景禄景裕景顺景瑞景丰都会,你们是打小就跟了我的,可他李忠不是,按理他师父是朝廷缉拿的罪犯,他该恨我才对,他明知泄露身份会大祸临头,还是毅然而然的出手救我,这份情,更让我无措,你说,我该将他如何?”

不说他刘景泰,景阔,便是楚景阔,他是这些景字辈中唯一一个健全的男人,剩下的无一例外都是太监,吴景裕和苏景顺负责在外面刺探机密,方景禄现在成了二管家,拨在大福晋钮钴禄氏房中当差,庞景瑞和陈景丰两个相对更年轻,是允礼出入的长随小厮,他们这些人老早就服侍允礼,主仆感情自然深厚。李忠则不然,是以他今天豁出命去救允礼,实实让允礼意外。

刘景泰不知如何回答,说抓了李忠杀了李忠,恐违逆了允礼的心意,说置之不理又恐自己摊上别个什么嫌疑,伴君如伴虎,伴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何尝不是如履薄冰呢。

他不语,允礼睇他:“怎么,觉着我怀有妇人之仁?”

正凝神的刘景泰吓了一跳,忙说:“奴才不敢!”

允礼继续吃茶,半晌才幽幽道:“我不杀李忠,是杀他一个无益,迟早神鞭张会重返京城,只要李忠在我身边,抓神鞭张才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