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礼这个举动太突然,以至于三春也突然的想起了李忠曾经说过的话,这位风姿翩翩的郡王爷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心神摇荡,人如轻絮,有些飘。

耳听有男女打情骂俏之声传来,她忍不住好奇扭头去看,即望见白家澡堂子门口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搂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亲吻,且亲吻的不是嘴巴不是面颊,而是胸口。

这只是家澡堂子又不是秦楼楚馆,三春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撞见非礼之事,腾的羞红了脸,转头回来,刚好对上允礼无可奈何的目光,听他淡笑道:“不想你看见的,偏要去看,你这是自讨没趣。”

说着便将三春一推,彼此保持着冷漠的距离。

是自作多情才对,三春这番害臊比撞见非礼勿视之事还严重,不禁恼羞成怒,气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

搜肠刮肚,想找个文雅的词来骂人,没找到,但凡能想起来的骂人话,无非是臭不要脸、他娘的、骚货、狗男女,觉着这种污言秽语不适合当着这位清峻的王爷面前说,那样未免煞风景,于是咽了下去,见允礼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三春道:“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王爷就不管一管?”

允礼反问:“怎么管?难道我让将七大胡同八大胡同都封死?”

烟街柳巷养活了一大群人,倘或真的禁止娼业,一大群女人要饿死,一大群男人要气死,这本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三春便朝允礼屈膝道了个万福,便转身自行去了,晓得后头那男人定在注视着自己,所以后背按了个熨斗似的,火烧火燎,接着还有些痒,又不好意思动手去挠,何况手中还抱着从裁缝铺子拿回来的大春二春的新衣裳,痒的难耐,就将身子左一扭右一扭,以衣裳摩擦后背来减轻那痒。

果真注视着她的允礼噗的笑了,然后牵着马往铁匠炉而去。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铁匠炉的规矩是,不准女人涉足,怕外来人不懂规矩,李孝特意在门口贴了张声明,允礼到时,抬头看了看这个传承百年的老字号,又瞟了眼那不准女人入内的声明,听窑房内李孝正在呵斥两个伙计,他就在门口住了脚,想等一等再进去。

都因上一单王府的农具送去后,刘景泰亲自验过,觉着不算合格,铁都是好铁,功夫上欠火候,刘景泰便将李孝责怪了一番。

李孝当时只能赔笑说过年的讨好话,没成想刘景泰又将一拨农具交给他来做,所以这次李孝亲自上阵,连出城收生猪的事都交给大春二春两个女儿了,当然,三春算在内做了帮手。

李孝骂完伙计,光着膀子抡起铁锤……忽见门口一亮,他并未见过允礼,只觉来者非富即贵,单看那细腻润泽的面皮和挺拔昂然的身姿,还有那不见一丝皱褶的长衫马褂,特别是泰然的神态,决计不是一般官宦能具备的,李孝忙放下铁锤过来笑着问:“这位爷,有事?”

允礼往那烧得红堂堂的炉子处看,道:“无甚事,想打一把短刀,就是那种方便随身携带的。”

有买卖,还是个有钱的主儿,可以狠狠的宰一回,李孝心花怒放,哈腰相请:“爷进里面来说,单刃的还是双刃的?配刀鞘还是不配刀鞘呢?雕花不雕花?镶玉不镶玉?”

允礼随着他往里头走,看了眼贵才和昌顺两个伙计,贵才三角眼透着奸诈,昌顺四方脸显着朴实,贵才见有贵客,手上的活儿也停了,直勾勾的看着允礼,昌顺却是叮叮当当依旧忙活,允礼接着李孝的话道:“双刃的,配刀鞘,雕花,镶玉。”

李孝一一记下了,又问:“刀鞘要铁的?铜的?若是皮革的,那得爷自己找皮匠做了,我们这里只管打铁,另外那玉是爷自己带来还是我代爷去买?是翡翠还是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