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已经上火车了吗?”

“新课题提前开题,导师让我回来开会。”徐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神情。

看连星一瘸一拐地往里走,他上前两步扶着她的肩膀,“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说话间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在光线的反射下发着光。

“没关系”,连星本想回自己位置上坐着,被他这么一搀扶慌不择路地坐在靠门边的琳琳的椅子上,这才摆手解释道:“没关系的,已经贴了膏药了,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好。”

徐晋阳点头,拿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连星抽一张纸巾递给他,:“外面很热吗?看天气预报好像有雨。“

徐晋阳下意识擦一下额头,“很闷。”

一时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连星心里腹诽着他导师的不合时宜,手里状似随意地翻着琳琳桌上的时尚杂志,翻来翻去,停在采访苏木白那一页,“提前开题你肯定有很多东西没准备吧,报告写好了吗?”

“为了出去玩已经提前一周弄完了。”

连星抢答一般:“不需要提前给导师过目吗?”

“电子档已经发导师邮箱了。”

”那……“连星放弃了:”那好吧……“

既然想不到让他快速离开的理由,只好这么干坐着大眼瞪小眼,油锅里挣扎了。

就在她打算放弃抵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徐晋阳站了起来,“快五点了,我去给你买饭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连星慌忙起身,晃着手机示意:“我刚才点了外卖。”

“嗯,那就好。”徐晋阳放下心来,终于打算离开,“你这几天注意休息,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医院。”

“好。”连星点头。

“尽量减少走动,刚好我这几天在学校,可以给你送饭。”

送饭?这几天?一日三餐!连星慌忙推辞:“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叫外卖很方便的,临寝的同学也可以帮我带饭,你不用大老远走过来了。”

徐晋阳握住门把的手一顿,扶着额头无奈地笑起来:“都是同一片宿舍区,能有多远,说得我们好像在两个城市一样。”

呃……连星抠手指,“总之就是太麻烦了,真的没必要。”

“连星,”徐晋阳一字一句地:“我们是朋友,你不用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我会很伤自尊的。”

连星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和郑重,“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无措地低下头,再度妥协,“那好吧。等我吃外卖吃烦了,就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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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脚限制了行动,连星整个下午都窝在椅子里抱着笔记本码字,写上一两个小时就停下来,喝杯水,喘口气,放空几分钟,再回过头去修修改改。

直到年画的电话打进来。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正在揣摩人物性格和行为的可信程度,整个人都投入进去,以至于被突兀的音乐声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坐稳的时候脚又撞到椅子腿。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还在嘶嘶倒吸冷气。

“蛇精,快把我爷爷还回来!”电话那端,年画捏着嗓子模仿葫芦娃,然后又笑嘻嘻地问她为什么发出蛇吐信子的声音。

连星眼含一包疼痛的眼泪,默默无言。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年画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的。

“挺开心的啊,”连星瞥了眼脚,“就是有点不太自由。”

“怎么回事?你被绑架了?”

连星苦着脸说:“脚扭了。”

十分钟后,连星捏着手机脑子仍嗡嗡地发懵,年画说什么?她在去成都的火车上?要给她和徐晋阳一个惊喜?!

好吧,现在她和徐晋阳并没有感受到该有的惊喜,只有年画独自受到了惊吓。

稳了稳神,她给年画发微信,“你一个人行吗?”

“既来之则安之,我先自己玩几天再说。”

心真大,连星打心底里羡慕年画这说走就走干脆洒脱的性格。哪像她,做什么事情都要思前想后,纠结至死。就连苏木白也看不下去,经常教育她要有主见,要果断。

对了,说到苏木白!连星慌忙又追加一条语音:“别告诉苏木白我崴脚的事!“

想了两秒再补充一句:“他会骂我笨。“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连星收拾了东西起身伸懒腰,变形的情节经过这一下午的精心打磨终于重归正途,让她觉得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才将东西收拾好就听到敲门的声音,“这么快?”连星惊叹一瞬,一蹦一蹦去开门。

“你们是飞回来的吗?”她笑着拉开门,然后,呆住了。

徐晋阳双手提满东西,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可以进去吗?”

连星错开身子让他进来,看他把打包的粥拿出来摆在桌面上,把圆圆的小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闷闷出声:“其实,我让同学帮忙带了饭。”

你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我在外面吃饭,顺便给你带的。”说这话的时候,徐晋阳已经打开了粥碗,将勺子放进去,“我觉得这家的粥还挺好喝,就给你带了一碗,”他回头,从进门第一次和她对视,“尝尝?”

连星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抠着羽毛的桌子,她毫不怀疑桌子已经被她抠出一道道指甲痕,而对面不足一米的距离里,徐晋阳端着粥碗微笑以盼。

她终于往前动了一步,伸手去接,徐晋阳却把手收了回来。

“有些烫,我给你放到桌子上。”

连星眼睁睁看着他把粥摆在书桌上,两步走到她身边,顺手扶起她的肩膀。那一双温热的手仿佛一片烧热的钢铁,烙在她的肩上,焦灼、沉重。

不足一米的距离,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连星仿佛走了十几分钟那么漫长,每走一步,都是百转千肠。

她终于坐在了书桌前,看着尚自冒着热气的玉米鸡肉粥,咬了咬唇,“徐晋阳,”

“嗯?”看她转身,徐晋阳俯身和她对视。

连星在他清浅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纠结的、逃避的、残忍的,立即惯性转移视线,“虽然年画说让你帮忙照顾我,但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我会有愧疚感。”

她脖子平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肩膀,只觉得被他注视的那一块头皮阵阵发紧,仿佛随时会生出烟来。

有几秒钟的安静,或许没有,连星也搞不清楚了,只感觉耳朵好像捕捉到他一声轻笑,下一秒耳根就烧了起来。

“有什么好愧疚的?”连星看见他果然在笑,嘴巴是微微上扬的角度,“连星,你应该知道我在追你吧。”

仿佛明知绝症却终被宣告,这一瞬头皮似乎都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