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云和凉昼正在下九层徘徊,搜寻一切可用的信息,争取快些找到三弟的下落。自从凉夜和呆籽不见,他们一直非常着急。

凉昼走出两人失踪的铁笼,这时,地面冷不丁泛起了光芒,他下意识往后退,避开这些诡异光芒。他握紧剑柄,小心地护着凉云。

不一会儿,一只纸鹤驮着奄奄一息的凉弈现身于下九层之中,紧接着,又有一只纸鹤拍打着翅膀出现了,纸鹤后背是凉夜和呆籽,可惜凉云他们目前仍看不见。

所以,凉云不由好奇,这只无人的纸鹤为何而来。

纸鹤没有落地,在半空盘旋。

凉夜忘了自己的状态,见到凉云不自觉喊了大姐一声,免得对方继续担心,却意外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凉夜立刻意识到,对方还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急着要从纸鹤下去,过去打探凉弈的伤情,凉弈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让凉夜不安。

凉夜刚侧过身,哪知被呆籽一把紧紧抓住,呆籽有点着急,大喊:“别下去,地面好奇怪。”

闻言,凉夜低头朝下方一看,地面居然已开始改变形态,变得凹凸不平,接二连三的小火苗冒出来,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难道魔宫的火焰烧到上面来了?”呆籽惊恐,飞离魔域时,他悄悄瞄了眼,月宇殿在混战中着火了,可他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到凉宅。

凉夜瞅了瞅火苗,摇头否定了呆籽的猜测,这些火苗不像是寻常的火焰,反倒是有点像另外一种存在,凉夜静静道:“这可能是地府的业火。”

“业火?”呆籽惊讶地张大嘴,“业火不是烧坏人的吗?我们没做坏事,为什么烧我们?”

呆籽话音刚落,附近的空气大力一颤,下九层竟猛地往下沉。感觉到反常的变化,纸鹤随即展开翅膀,顺着下九层的石阶急速往上飞。呆籽不敢动,老实地趴在纸鹤后背。

明显感觉到地面情况不对劲,凉云与凉昼一跃跳到纸鹤后背,扶着濒死的凉弈,纸鹤不再迟疑,紧跟着前面一只纸鹤,沿着不怎么宽敞石阶飞往上层。

呆籽心里隐隐涌起不好的感觉,轻轻倚着凉夜。凉夜觉察到对方的情绪起伏,伸手拉住呆籽的手,让呆籽安心些。

纸鹤拼命朝上飞去,呆籽和凉夜眼睁睁看着凉宅不断向下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那些关在笼中的魔物在业火中嘶吼。宅院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业火的火焰随之越窜越高。

呆籽生怕业火点燃纸鹤,这种时候纸鹤若没了,大家都会掉进火焰里。业火又烫又难受,呆籽非常讨厌被点燃,他自问这几百年行善积德,没做坏事,业火没理由烧他。况且,种子经不住烧,烧熟的种子是黑种子,不能发芽。

凉夜坐在纸鹤上,左手牵着呆籽。身处不停下沉的凉宅,他忍不住回望身后。凉宅急速下沉的原因,凉夜怎么也想不通。

难道这些业火是要将他们拖至地府受刑不成。凉夜从小到大,家人的训导均是斩妖除魔,造福众生,他不相信主家做了如此大奸大恶之事,让整座宅院充满业火。

凉夜不怀疑是自己的家族出了问题,他宁可相信,这般景象是有人刻意针对凉家。既然是针对他家,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

与这一切有关,且近期有所变化的,恐怖就是他自己了。

他低头看了看右手掌心的鬼令,鬼令的出现,意味着鬼帝之位的变更,有人从中阻拦这一切发生,这不难理解也极有可能。凉夜琢磨,是否因为这个原因。

五方鬼帝共有五人,若是为了鬼令,敌人必定是其中之一。

有人不愿意他成为继承人,决心消灭他,莫非这就是术士所说,他是凉家的灾难。

凉夜握紧右手,情绪不免波动,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鬼令不鬼令,也无意鬼帝之位。鬼令的人不止他一个,三个继承人之中最优秀的那人才有资格继承帝位,为此刻意针对他的家族,不值得。

想到这儿,凉夜眼神一冷,骤感不祥的气息。假如自己的家族因此遭遇了灾难,那么,剩余两个继承人他们的家族是不是也遭到了类似的不幸。

如果继承人全死了,何来帝位易主。

凉夜忽感事情不妙,他怕家里的事不简单。方才心魔与无声的对峙,心魔明确说道,凉弈并非凉家的人,他是假的。倘若凉弈不是凉家的人,那么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大姐二哥,他们岂不是全都不是凉家血脉。

那他们是哪家的子孙后代。

凉夜望了眼后方纸鹤的三个人,手上的力气增大了,心情不经意间沉重起来。

纸鹤飞速冲出凉宅的霎那,轰的一声巨响,四周扬起了漫天尘土,整座凉宅全部陷入地面以下。

业火倏地窜上了半空,高高扬起的火苗点燃了纸鹤的尾巴,眨眼吞噬纸鹤。凉夜与呆籽匆促跳下纸鹤,凉夜稳稳拎着呆籽,呆籽压力不大,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双脚站稳后,凉夜这才松开了抓住呆籽的手。

众人之中,算凉昼的负担最重,他必须照顾爷爷,又得护着筋脉受损的大姐。他咬咬牙,自己当肉垫铺在底层,保护其余两人的安全。落地的瞬间,一股疼痛,他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片刻,凉昼缓过气,幸好他平常勤于锻炼,身强体壮,要不然这时候直直摔下来真得摔散架。

呆籽幽怨地盯着业火笼罩的凉宅。

这下彻底完了,凉宅没希望直冲九重天了,全埋在地下,估计通往地府最方便,直落十八层完全没问题。

地面之下十八层,再加上熊熊燃烧的业火,非常应景,整座凉宅恰如一幅地府受刑图。

随后,呆籽仰头望向天空,世间的星空比魔域的情况好不了一分一毫,星空乱作了一团,白天变成黑夜,人界的主星已然陨落。

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些年,呆籽每年均收到一封信,然后烧掉这封信。从此以后,这个人再也不会写信给他了,再也不会给他送来特别好喝的露水。

呆籽从不知道露水的来源,他没问过对方那是何种露水,如今,他也没机会问了。

躺在地面休息片刻,凉昼站起来,掸掸衣服的泥土。

忽然,火焰里出现了几抹影子。

众人立刻提高了警惕,直直望向业火。渐渐的,影子愈发清晰,业火中走出来几个人。他们似乎不怕业火,身穿黑衣,头戴黑色斗笠,黑色的长面纱垂到地面,一人走在前方,手执铁链。

这些人走向了凉云他们的方向。

呆籽和凉夜瞬间紧张起来,这些人不清楚是坏还是好,他们靠近凉云他们为了何事。呆籽认为自己此刻上前阻拦无意义,他根本碰不到对方,默默地捏了一把冷汗。

眼见这些来自业火的人越走越近,凉昼果断地挡在大姐和爷爷跟前,他拔剑,怒视前方,大吼:“站住,来者何人?”

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朝前又走了两步,他手握链条,指了指凉弈,声音冰冷的与他的身份一致:“地府鬼使,来带走他的魂魄。”

“不行。”凉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闻言,凉云警惕地扶着爷爷往后移,她觉得手上带着某些温热的触感,这种暖意从凉弈的左边后背传来。凉云纳闷,侧头一看,立马呆住了。

乌黑的血染透了凉弈的后背,锦袍看起来有点内陷,凉云哆嗦着碰了碰凉弈的左边背部,脸色陡变。

空的,凉弈心的位置空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