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小屋,实则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家徒四壁,简陋至极。

息景来过这儿两次,对此般景象极度不理解。他想不明白原本的山神去了哪儿,也不懂得这位山神的喜好,山神居住在如此简陋的房屋很长岁月,换做息景绝对要发疯。

小屋虽简陋,却出人意料的稳固,门外有罕见的古老阵法,纵使恶兽凶灵也对此畏忌几分,不敢轻易上前。

曾经有一次微雨山出现异变,息景与白乌鸦四处溜达寻找安全的落脚地,意外发现这间小屋不曾受到丝毫影响。他俩进屋寻找了一番,屋内的布置一目了然,任何值得搬走的物品都没有。

息景认为这儿曾居住了山神,是因为这里的石头,不论是石床还是座椅,甚至于屋外布阵的巨石,石块表面全刻有蛇纹。

这是力量的彰显,也是所属的记号。

如果微雨山曾居住有一条具有威慑力,让其它生灵不敢贸然靠近的大蛇,息景相信大蛇的存在等同于山神。

只可惜,除了一些刻有蛇纹的石头,息景再也找不到其它具有价值的宝物。

追至小屋附近,暴戾的怪物发出了难受的低吼,石阵令它们非常不自在,阵法抵挡了它们前行的道路,割破了它们腐朽的身躯。

暂时不用担心怪物的威胁,呆籽背着凉夜进入茅草屋。

呆籽现在个头仍小,身形瘦弱,凉夜比他高出一大截,也重得多。呆籽背凉夜,怎么看怎么像是虐待少年。

屋内有且仅有一张石床,息景取下外袍铺在床上,让秦霄宇躺着能够稍微舒服一点儿。师父眼里心底全是情郎,呆籽哪敢打那张小床的主意,他拂了拂石凳的灰尘,扶着尸体凉夜坐下。

他抬头朝上望了一眼,屋顶没剩几根稻草,大洞足以直接看见蔚蓝的天空。幸好是晴天,假如下雨,呆籽深感这屋铁定淋湿得一塌糊涂。

平时,偶有打架斗殴,白乌鸦是主要战斗力,息景近距离围观,呆籽远距离围观,免得稍有不慎,猛兽扭头欺负呆籽。

如今不利条件增多,息景要照顾受伤的秦霄宇,常年无战斗值的呆籽得背着没有呼吸没有脉象的凉夜,让人欣慰的是主要战斗力白乌鸦一如既往,它抱着自己的女儿红,远望石阵外面的怪物们。

休憩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怪物们发疯似的撞向石阵,满地尸体一次次死亡,一次次复活。山神小屋抖得厉害,屋顶寥寥无几的稻草掉没了,光秃秃的屋顶几根木梁摇晃得呆籽神经紧绷。

“不好,快逃。”白乌鸦大吼一声,跳起来就往外飞,没飞出多远,一根木梁重重落下,紧贴呆籽砸向地面。

呆籽扶稳没有知觉的凉夜,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他欲哭无泪,这不是欺骗感情么,明明说山神小屋比较安全,呆籽横看竖看没看出这里如何安全了。掉下来的木梁差点砸到头,得不偿失。

呆籽喊道:“大白,快来帮……”

他还没说完,小屋塌了。

呆籽眼前一黑。

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房屋不结实真可悲。

呆籽以为自己注定得不幸被木梁砸中,哪知崩塌发生的瞬间,他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

身体速度往下落,呆籽重重地摔在不平整的石块上,他嗓子一紧,吐出一口鲜血。

好半天才缓过气,呆籽难受地睁开眼,他咬紧牙撑起身体,点燃了妖火。火焰燃烧的瞬间,光线照在一个特别醒目的物体上,呆籽嘴角抽搐,妖火险些熄灭。

那是一只锋利的鸟爪,勾着一个骷髅头,呆籽不敢轻举妄动,他扬起手抬高妖火,顺着爪子往上看,从爪子到腿,再移至鸟头。假如这时看到白乌鸦的大脸,呆籽肯定会感动的哭。

奈何此鸟非彼鸟。

呆籽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急促的呼吸,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面前正蹲着一只奇异的大鸟,怪鸟身形高大,翅膀收在后背。它脸上戴着一个面具,面具的花纹分外瘆人,仿若一张七窍流血的人脸。

呆籽摸不准这是石像还是活物,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来其它更危险的生灵。

冷不丁,怪鸟的眼珠突然转动了,朝着呆籽径直扑了过来,呆籽顾不得浑身疼痛,拼命往后跑。

砰的一声,某样东西倒在地面,怪鸟口中发出呜呜的恐吓声,爪子死死扯住这个黑乎乎的物体。

呆籽晃眼一看误以为是尸体,甚至担心对方是悲摧的凉夜,可仔细一瞧,竟是一个精致的人俑。人俑动作诡异,他的双手卡着脖子,嘴张得特别大。

怪鸟开始颇有兴致的摆弄人俑,暂时没心思追逐呆籽。

呆籽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冷汗打湿了里衫。

他清晰记得,自己上一刻身处怪物围攻的山神小屋,这一刻却不知掉进了什么地方,师父不见了,白乌鸦也不见了。他没退几步,脚下绊倒了某个不明物,险些摔倒。他稳住身体,低头看了眼,顿时百感交集。

凉夜倒在地面一动不动,维持着最初的姿势,掉下来时仿佛没受到多少影响。

呆籽探了探对方的呼吸,随即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凉夜始终没呼吸,他伤势如何,是死是活完全判断不了。

并肩扑地的伙伴不能轻易抛弃,呆籽深吸了一口气,他背起凉夜,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肩头沉重,呆籽不由愤愤想道。

尸体兄,你坚持住,我的病还盼着你来治。

呆籽环顾四周,身后有一只玩耍人俑的怪鸟,前方是凶险未知的石道,均无安全可言。

他定了定神,决定往前走。

同一时间,身后的情况突变。人俑发出了奇特声响,一股黑气自人俑口中冒了出来。怪鸟一声悲鸣,立刻松开了爪子,可惜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