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山村,地处偏避人烟稀少,几乎每个村子都是独门独户,一代传一代的生活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刘梅不知转了多少次车,才终于走到村口。

破旧的石碑上,被风沙摧残过的字体早已辨不明踪迹,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最后一个“村”字。但是刘梅知道,这里就是刘家村,她生长的地方。

村里的大黄狗欢快的跳着,看到陌生人进来,还撒野的叫了几声。刘梅温和的笑笑,摸着它乱摆的头,看着它慢慢的平静下来,亲近的蹭着自己的裤头,又开始欢乐起来。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她就这条大黄狗最亲。有什么好吃的,都想些给它留一份。久而久之,这条村里的野狗,倒把她认成了主人。

掏出包里的肉干,刘梅笑着蹲下,看大黄狗扒拉两下,试探性的舔了舔,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小心翼翼的吃下去。还没嚼两口,便又撒着蹄子跑起来,围着她打转。

带着大黄狗往村里走去,越往里走,刘梅的表情便越肃穆。而在看到那间熟悉的土屋时,她脸上的笑容更是如寒冰般凝固,丝毫不见笑意。

推开门,迎面走出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妇人,她定定的瞧了几眼刘梅,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哟,大学生回来啦,孩他爸快出来啊!”

说着,便放下手里端着的洗衣盆,里面拢拉着几件小孩的衣物,都是贴身的内衫,洗起来也不太费劲。

听到她的喊声,没过多久就从屋里走出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抽着一杆大烟,里面放着劣质的烟草,那味儿大的隔老远都闻得到。

将烟杆在旁边的石头上掸了掸,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娘在屋里,自己去看吧。”

然后。接过那妇人手里的盆子往门口的水管边走去,边走还边唠叨,“不是让你别做这些,怎么还做!”虽是责怪的话语。却听不出一点不喜的意味。

倒是空出双手的妇人笑笑,别有所指的对着刘梅道:“他就是这样,总看不得我做一点事。唉,不说了,红儿你娘在屋里躺着呢。一天总念叨你,快去看看吧。”

刘梅的小名叫红,在外面这么久,突然听到这久违的称呼,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对那妇人点点头,便急切的朝里屋走去。

从外面看,这土屋其实很宽敞,大大小小也有几个房间。再加上屋顶还盖着透明的玻璃瓦。白天看着也算亮堂,走进去倒也没有看着那么破旧。

但是,刘梅越往里走便越觉得阴暗,直到停下脚步时,仿佛刚才的那些阳光都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这是件狭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架简单的床,几乎就占据了整个空间。而除此之外,还堆放着一些杂物,使小小的屋子看起来更是拥挤。

床上躺着一个妇人,她的年纪看起来比刚才那个要大上不少。脸上密密麻麻的满是皱纹,就连睁开的眼珠,也带着些灰白的死气。

刘梅看到她,心里有些发堵。她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拉起妇人垂在床边的手,刚一开口,连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抖,“阿娘…”

听到她的声音,那妇人的手动了动,接着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刘梅的眼睛全是欣喜。

不顾刘梅的劝阻,她执意坐起来,靠在床头。接着无力昏暗的光线,努力的辨认着眼前的这张脸。半晌,才痴痴的张嘴道:“红儿啊…”

这声“红儿”一出口,两个人都在刹那间红了眼眶。妇人不舍的拉着刘梅的手,一声声的叫着。她身子不舒服,即使开口也很费力,但还是执意的喊着叫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的相信,自己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刘梅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好不厌烦的听着那一声声的呼喊。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阿娘的声音。这一刻,心中日益的思念与担忧都汹涌而出,满溢的伤怀只令她想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