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四月睡的并不踏实。

自从打了那个电话,知道了那个人,整颗心都有些局促,再也容不下其它。原来是他,竟然是他,他接了夏白的手机,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这个世界可真奇妙,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不,只有她被排除在外。

这样真好,他们又在一起了,那么,是不是代表她就可以被原谅?

黑暗中,四月悄悄地咧了咧嘴,暗自欢喜,心里比中了头奖还要高兴。转念一想,顾青颜似乎并不希望看见她,四月琢磨着等阿遇回来后和他商量着去另一个城市打拼。至于欠夏白的钱,等到赚够了还她的钱,再来这个城市一趟就好。

有时候友谊啊什么的放在心里就好,毕竟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她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家过普通的日子。

她想啊想,计划着未来的生活,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进了梦乡。

那是一整片怒放的红蔷薇,放眼望去,都望不到尽头。那一枝枝开得正盛的蔷薇科植株无风自动,张牙舞爪地摇摆着茎叶,如女人的烈焰红唇般魅惑,又像食人花般邪恶。

她知道这是梦,这一片花海是沼泽,能用鲜血将她淹没。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努力张大嘴巴呼吸着,拼命汲取着珍贵的氧气。战栗中,她微微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的一只手,力气极大的抓住了她的脚腕。她木木的低头望去,正好对上了少年仰视的目光。那真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啊,仿佛吸取了天地所有的灵气,无论用什么修饰词来形容都是对它的亵渎。

眼睛的主人在对她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极其漂亮,可笑意不及眼底。他不顾手腕上蜿蜒流出的鲜血,只恶毒而嘲讽地看着她,扯开嘴角无声地比了比口型,“你……”

四月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背部的布料也湿透了。她似乎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神来,眼神隐忍而疼痛。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眼中复杂的情绪转而被冷静和木然所替代。嗓子有点干涩,她慢慢坐起身,摸索着提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到了一杯水,她囫囵地灌了下去,嗓子终于舒服了一些。转头看向窗外,天空还未破晓,调好的闹铃也没到时间,可她却没有了睡意。

怎么会做这个稀奇古怪的梦?

四月摇了摇头,重新躺下,完整地盖好被子。她睁着眼,侧耳倾听着窗外偶然传来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开始嘈杂起来,有早餐店开门的声音,有行人踢踏踢踏的走路声,也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这个城市,新的一天开始了。

闹铃按部就班地完成着它的使命,四月按下关闭键,铃声戛然而止。她将窗帘拉上,默默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将被子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末了,她进入洗手间,开始了清晨的洗漱。

镜子里的女人看着精神好了点,她难得有闲情逸致对着镜子微笑,镜子里的女人也笑,笑得一板一眼,极其勉强。四月收敛了表情,又撇了镜子一眼,镜子里的女人如实的反映出她此刻的动作,眼神似带了抹嘲笑,仿佛在说,看,那个傻逼。

护士带她办好出院手续后,她难得奢侈的打了出租车回家。身上划了一刀,人到底清减了不少,房东看到她时,难得发善心的问候了她一句:“你去哪儿了啊,这么多天没看到你人?”

“遇见了个朋友,我在她那边住几天。”四月不愿多谈,随口找了个借口应付。

房东一听,了然的样子,整张脸笑得皱成了朵菊花,“是上次来得那个美女吧,你有那样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啊。”

四月一愣,知道他想岔了,嗯了一声,也没去解释,只是跟房东提了一句,“下个月也许我们要搬出去了。”

“是要去投奔你那朋友了吗?”圆头胖脑的男子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没等四月开口,抢话道:“我可不管你住不住,先说好,合约没有到期,你们的押金我可不退的喔。”

四月没跟他计较,留了一分余地,“我和我男朋友还没决定好,也可能不搬,如果要搬的话,我们会提前跟你说一声。”

房东没说什么,只笑,笑得让人感觉不舒服。四月跟他点点头,咔嚓一声把门锁上。这房东有事没事过来串门,为人还不老实,曾经趁阿遇不在,想对她动手动脚,她二话不说拿起了把菜刀,直把他唬得一愣一愣,从此再也不敢对她乱来。

打开冰箱,里面有几个鸡蛋和一罐饮料。她走的时候放进去的剩饭剩菜早就馊了。她简单的炒了个蛋炒饭,还没扒拉几口,电话来了。抽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夏白。她赶忙咽下米饭,接通电话,“喂?”

“四月,我今天去医院找你,没想到你出院了。”

“啊,我身体已经好了,所以就出院了。”四月呐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