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从床头的简易衣橱里拿出一件略显老土的睡裙套了上去。原本想用电热壶烧一壶水,只是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力气抽丝般溜走,她便动作迟缓地爬上了床,将薄薄的毯子盖在了身上。

老旧的掉漆的床头柜上放了一张合照,照片里的女人眉目温浅,身旁搂着她的男人浓眉大眼,笑得灿烂。

那是两年前的四月跟齐遇。

四月闭了闭眼,伸出胳膊将相框倒扣在桌面,随后神色怠倦地转了身,蜷缩在薄被里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少年穿着白衬衫,姿态慵懒地靠在了她的身旁的围栏边。

天空辽阔,万里无云。

少年绯红的嘴边叼着一片叶子,半眯着眼睛望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挥洒在他的眼底,将他的长睫镀成了红色。

“林四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醒来的时候,四月有一瞬的茫然,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

起身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才五点半,可是她却再也睡不着了。机械而麻木地穿好衣服后,草草地洗漱了下,然后她到厨房煮了碗面,也没端到餐桌上,直接站着一口一口地吃进了肚里。她吃的很认真,睫毛微微震颤,热气氤氲了她的眼。

一碗面下肚,苍白的面颊上出了些汗,她把用过的碗筷洗干净放好,又找出昨晚的湿衣服,在盆里接了点水,放些洗衣粉,直接用手搓洗了起来。

直到将小小的屋子里该做的家务全都干完,她才坐在凳子上歇了一会儿。

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了进来,在水泥地上洒落下几个光斑。四月微微眯了眯眼,起身将窗户打开,霎时,泥土的芳香夹杂着水汽迎面而来。

金秋十月,酷暑过去,天气已然不那么热了。一场暴雨过后,银杏的枝叶上抖抖索索的挂着水珠,薄薄的阳光投射下来,满树金黄,很是灿烂。地面上汇聚的水洼还没有干透,偶尔有蚯蚓和蜗牛慢慢爬过。

四月趴在窗沿边发了一会儿呆,转身拿起一只棕色的挎包背在肩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往常这会儿她会采购一些肉串和各色蔬菜,为晚上的小摊生意做好准备。她是摆摊做烧烤生意的,因为价格公道味道正宗,摊子的生意一向很好.本来按照计划,她是想在这边买下一套小小的套房,和阿遇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如果,阿遇没有迷上赌博的话。

坐在去往s市郊外的公交,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四月疲惫地将脑袋靠在窗户上,慢慢地慢慢地阖上了眼。

醒过来的时候,离终点站没有几站了,四月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