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寂雪轻而坚定的推开孔雀羽握着的手,双目与他相对,诚恳的说道:“我其实对于生死并不执着,既然天命如此,何不让我好好的走?你不该为了我,去做这些……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你这样继续下去。”

孔雀羽脸色变了,颇有些扭曲和不可置信,伸手在罗寂雪脑门按了一下道:“你说什么鬼话?脑子又不清醒了吗?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想要?你总是这样!”

他有些恼恨的绕着罗寂雪转了半个圈,又愤愤不平的绕回来盯着他,“你总是这样,从来都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想法。别人求你什么你都答应,唯独我不行。明明说好要供养我一辈子的!你的一辈子有多长?啊?就只有短短两年吗?!”

罗寂雪被他说的脸上颜色忽红忽白,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被捆住的裴行知,呐呐说道:“我是有些对你不起,可是……”

“你这个骗子!”孔雀羽愤然指控。

罗寂雪揉了一把脸,点点头:“是是,我是……是骗子。既然我这样对不起你,你更不该救我,让我就那样难看的死掉,岂不是很解气很开心?你做这样的事,害人性命夺人神魂,迟早会引来祸端!我怎么能看着你……看着你这样?”

“你是担心我?”孔雀羽忽然面露喜色,抚掌道,“原来你是担心我,哈哈!你可不必担忧,这世间还难有可夺我性命之人。”

他又柔声说道:“你只管放心等着便是。至于那些镇民,你也不必可怜他们,当初你为了救他们身死,又有谁想过要可怜你救过你?忘恩负义之辈,死便死了,死了更好!”

罗寂雪皱眉争辩:“我是自愿的,并不是因为他人请求,我自己想做的事又怎么能强行示恩?何况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我又没说过,人家怎么可能来救我怜我?”

“别说了!”孔雀羽愤然拂袖,“他们不知道?!你一开始能为他们解难渡灾之时,他们都来看你拜你,说你是活神仙。等你耗尽法力财物,甚至将他人灾厄病痛渡到自己身上,搞得自己半死不活的时候,他们感激你了吗?他们只会说你现在不灵了不行了,你灵力散尽百病缠身,快死的时候可有谁来看看你?只有我。”

“也只有你才这么蠢。”孔雀羽敛起眼中翻涌的情绪,举起双手,随着一道道灰白色人影出现在这方石室,凛然说道,“也只有我才会替你报仇,救你性命。”

随着那些神色木讷的人影越来越多,那些蔓藤也兴奋起来,根茎自石壁和那座小水池中蜿蜒爬出,如蛇一般钻进那些离体生魂之内。

那些生魂本来因为魂魄不齐是没有情绪痛感的,然而不知为何,那些藤条钻进去之后,信徒的生魂们都开始面容扭曲,张大嘴发出无声的惨叫。

之后,这些仿佛被吸了血的魂魄,颜色愈发浅淡,也越缩越小,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碰就要碎了。

但木椅之上罗寂雪的躯壳,却面色越来越好,几乎要透出血色红润来,宛若活了过来。

“住手!孔雀羽,你停下!”罗寂雪大惊失色,但他魂魄之力又怎是孔雀羽对手,那一点阻碍无异于蚂蚁撼树。

孔雀羽勾着一点冷笑,按住罗寂雪后颈,将还在奋力挣扎的人按向椅子上的躯壳,笑道:“好哥哥,还是快回魂去吧。”

眼看罗寂雪魂魄与自身躯壳印堂相抵,就要没入其中,地上也满是生魂打滚惨号,忽然一阵劲风卷来,居然硬生生将罗寂雪魂魄凝住,迫使孔雀羽松开了手。

孔雀羽愤然回顾,却见原本被蔓藤捆着的裴行知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出来,站在那手中执着一把流光溢彩的大扇子。

他身上衣衫都挂破了,还在不停的“呸呸”往外吐出些暗绿色的碎渣,一个小皮影人趴在他肩上,也学着他的样子,嘴巴关节一动一动。

原来就在孔雀羽忙着夺人生魂,制住罗寂雪的时候,裴行知再小皮影人相助之下,生生用牙口咬断了蔓藤,挣脱了束缚。这才来得及在紧要关头救助罗寂雪和一众镇民生魂。

“你敢坏我的事?!”孔雀羽身影瞬移,手指扣向裴行知的脖子,打算将这坏事的家伙弄死。

裴行知一边格挡还手,一边不忘耍嘴皮子:“何止啊妖怪,俺老裴还要请你吃上一棒,啊呸!吃上一扇子教训教训你呢。”

孔雀羽只管打他,不理他胡说八道。

裴行知却来了兴致,偏偏要唠叨:“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他人意愿?你还说别人呢,你自己还不是只管自己的感受?随随便便就把伤天害理,杀人夺魂的罪过压在别人头上,却还要说是为了人家好,你脑子怎么想的?”

孔雀羽一招挡住,皱眉回看了罗寂雪一眼,沉声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