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小时后,在这一幢小农居内,许多房间的灯都被打开了。骆新军仍旧在外面打牌,还没有回家来。外面的瓢泼大雨,也还没有停下。

凌书珩和沈艳茹两个人,正坐在一楼西面的小客厅里。刚进来这里时,凌书珩全身都是湿的。沈艳茹让他进浴室冲了个澡,再找到一套骆新军的衣服,拿给他换上。

在这方面,凌书珩也不讲究。他穿着骆新军的衣服,毫不嫌弃,并且感觉还挺合身。

在他跟沈艳茹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后,他们忽然陷入沉默。又过了良久,才再次开口说话。

不过这一回,是沈艳茹先说话的。她对凌书珩说:“你很辛苦,找我找我很辛苦,等我见你也很辛苦。只是你觉得,你的辛苦都值得吗?毕竟我们之间,早已过去了那么久……”

刚才凌书珩告诉了沈艳茹,这二十二年以来,他确实一直在派人找她。他也从未想过要忘记她,因为曾经他有过的快乐感受,几乎都是她带给他的。至于他跟迟珍丽的婚姻,原本就是被父母强力撮合的婚姻,没有一丝感情基础。何况在他们结婚后不久,迟珍丽还背叛了他。

而从前他忍辱负重、故作懦弱,最终选择对迟珍丽妥协,为的只是在某一天他能够完全掌握住凌氏集团的大权。他想:等到有朝一日,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那时候他再名正言顺给予沈艳茹名份,毫不留情的将迟珍丽扫地出门……

此时,他又语重心长对沈艳茹说:“我们之间,永远都过不去。因为我还爱你,你也还爱我,不是吗?虽然我们的孩子早就已经没有了……虽然我们时隔二十几年才再次见面……”

凌书珩的话又令沈艳茹觉得好笑,无意识重复着,“呵……我们之间?爱?”

现在的她,完全不敢把“爱”字牵扯至她跟凌书珩的身上。她的潜意识里,不停的提醒着他自己,她的丈夫乃骆新军。同时她再次陷入纠结,因为她不知道她要不要告诉凌书珩,当年他们的那个孩子,最后并没有死。最后她还带着那个孩子,来到了这边,嫁给了骆新军。

“艳茹,你怎么啦?”见沈艳茹失神恍惚,凌书珩又轻声询问着她,打断她的思绪。

沈艳茹自然又回过神来。突然间她也决定了,还是不告诉凌书珩其实他们的那个孩子还活着。因为这样已经不剩多少意义。

她还想:现在甜甜就在凌氏集团工作,甜甜是绝对见过凌书珩的。尽管甜甜并不知道,凌书珩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只要她们之间见过,她便感到足矣,便高兴不已,别无他求。

“没怎么,没怎么……”摇了下头后,她轻声回答着凌书珩。突然间,她再次凝视凌书珩,那对清冽明亮的眸子里如同汇聚了一泓泉水。

仿佛这一刻,她是为了看够如今的他,并且记下他的这副模样。毕竟他们之间,确实隔了二十几年没有见面。好一会后她还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着岁月在他面容上刻下的那一条条不太显眼的痕迹。

凌书珩是比较显老的,两鬓的头发,微微泛白。过去凛冽而锐利的眼眸,也变得比较温和和深幽了。

见沈艳茹如此触摸着自己,凌书珩的内心又荡漾着欣慰的波澜。突然间,他又一本正经对沈艳茹说:“艳茹,要不你跟我走吧,别留在这边了。”

沈艳茹一边继续触摸着他的面容、一边又无声一叹跟安抚他似的说:“跟你走?呵,怎么可能?我们都老了,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你忘记我吧。现在的我们,都有着各自的家庭,各自的爱人,各自的孩子,真是不适合继续在一起。我也不会因为你,抛弃新军,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