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的出现, 很迅速地就逆转了胶着的场面,那三个保安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正准备尖叫,就被一团飞出来的水包围着绕了几圈。

那水在飞行的过程中还散发出一点细微的光粉,保安们同时打了几个喷嚏,吸进去那些光粉, 就立刻晕倒在地。

这时,那团水又飞了过来,发出云泽的声音:“现在怎么办?”

裴容上前一步, 低头试探了一下那个蛊人的呼吸,末了起身道:“云泽你把保安都送回去, 这边我会料理。”

云泽:“哦……”

说完,云泽就虚虚地将那个三个保安包裹了起来, 看上去他们就像是睡在一个巨大的水囊里。

林棠见状,忍不住道:“小心点, 别把人摔了。”

云泽哼哼着,用一种宛如嘴巴里包着东西的含糊声音道:“不用你教。”

说着,云泽又朝裴容的方向看了看, 然后继续含糊不清地道:“我走了,你不许偷偷泡妹哦。”

裴容:……

林棠:?

林棠没有听清楚云泽在说什么, 但裴容听清楚了,他这时罕见地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

林棠不了解具体情况, 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云泽离去, 扭头便道:“云泽刚才说什么了?”

裴容:……

半晌, 裴容低声道:“我先把人弄进去,免得一会又有人过路人看到。”

能感觉到裴容在回避话题,林棠愣了一秒,居然觉得有点新鲜,猜到可能是云泽说了什么让裴容丢面子的话,她默默笑了笑,也不揭穿,只道:“好,我帮你。”

于是两人一起把昏迷中的蛊人给抬了进去。

林棠关上房门,走过来,裴容这时就坐在沙发前看着躺在地板上的蛊人,这会蛊虫受了银针的压制,已经失去了活力,蛊人的脸也就逐渐开始变回本来的样子。

这会能够看出,这蛊人除了身材跟裴容有些相似之外,其他的地方差别甚大,面容瘦削清苦,皮肤黝黑粗糙,手指关节肿大,指甲缝里还有乌黑的痕迹,一看就感觉不是什么富家子弟。

林棠见到这一幕,虽然觉得有些害怕,但仍是走上前来仔细观察着蛊人的情形——她在之前的世界虽然接触过各种法器,各种经典古籍,懂得的知识很多,但也是头一次亲眼见到中蛊的人。以前都是家里的男子出面去解决问题,根本轮不到林棠插手。

裴容看到林棠专注的神情,目光动了动,忍不住道:“林小姐对蛊术感兴趣?”

林棠微微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只是第一次见到中蛊的人,有点想研究一下。”

裴容听到这,默默笑了笑,伸手从腰间的皮带里抽出一把细长的银刀,然后道:“变形蛊不是什么厉害的蛊,不值得研究。”

说着,裴容便抓起那个蛊人的手背,用银刀在上面细细地划出一条口子。

然而神奇的是,并没有林棠想象中的鲜血流出来,银刀就像是在切一块死肉一般就这么划拉开了一条口子,然后露出里面灰败的筋脉来。

林棠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人大概没救了。”

如果取蛊的时候尚且有鲜血流出,证明这人还有生机,如果只剩下灰败的筋脉皮肉,就证明宿主身上的精气鲜血都已经被蛊虫吸干,即便是取出了蛊虫,也只能让他死得更快。

这时,林棠忍不住看了裴容一眼:“我们是让他解脱还是——”

裴容没有抬头,收起那细长的银刀,又换了几根银针,静静道:“我有事情要问他。”

说着,裴容便抬手,动作飞快地在那蛊人的头顶百汇,印堂,太阳等几个穴位扎下了银针。

只是片刻时间,那蛊人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然后悠悠醒转过来。

见到林棠跟裴容,那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拼命地瞪大了眼,同时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裴容。

裴容见状,目光一沉,默默握住那人的手臂,低声道:“不用怕,现在没人害你,你有什么话就慢慢说。”

那人盯着裴容看了好久,似乎是裴容的镇定让他慌乱的情绪也得到了稳定,终于,他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一串古怪的方言。

裴容:???

“你说什么?”裴容有点尴尬地道。

这时林棠反而凑上来,道:“他说的我好像听得懂,应该是荆楚一带的方言。”

裴容目光一动,便道:“那你来问他。”

林棠点点头。

那蛊人听到林棠说听得懂他的话,就连忙将头转向林棠,一边喘气,一边激动地说了一堆的话。

林棠一边听,一边就将蛊人说的内容转述给了裴容。

“他说他是湖北黄冈蕲春人,叫高木,一年前被亲戚介绍到我们市里来打工,在工地上干活——等等!”

林棠脸色忽然一变,道:“你们建的楼盘是不是叫金城美景二期?”

那蛊人一愣,接着就拼命点头。

这会林棠跟裴容默默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果然越来越棘手了。

养尸跟养蛊并不属于一个派系,而且要精通的话,也绝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照这么看来,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不光有王总说的那个养尸人,应该还有一个养蛊人。

这时林棠就低头道:“你慢慢说,你究竟是怎么中蛊的?”

高木伸出自己干燥粗黑的手,擦了擦脸,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就开始讲述。

林棠听着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末了她抬头对裴容沉声道:“高木说他们施工的那个小队,工地包吃住,在吃了工地一个月饭菜之后,许多人就开始睡意昏沉,白天打不起精神来,甚至还偶尔能出现幻听。去医院查,也查不出原因,最多就是中暑,后来他准备再做完一个月就回老家,结果在跟工头说明原因的当天晚上,他就变成了一个有意识,但是自己没办法控制身体的蛊人。”

裴容听到这,脸色不由得也变了变:“那就是说,中蛊的人很有可能不止他一个。”

“可施工队里那么多人,要怎么一个个去找?”林棠忍不住皱眉道。

裴容正想回答,躺着的高木忽然就露出悲戚地表情,然后恳求一般的伸手想去拉扯林棠。

裴容见状,眉头一皱,便按住了高木的手,林棠倒是连忙道:“裴先生别急,他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只是怕他身体里的蛊虫溅到你身上。”

林棠闻言,微微一惊,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一点。

而这时,高木立刻就嚎叫着哭了起来,像是特别害怕林棠离开一般,林棠知道他命不久矣,而且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他自己想的,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这时高木就双手合十,用一种拜菩萨地姿态不断对着林棠叩头,嘴里还念叨着一些话,低声恳求着林棠。

裴容眉头微动:“他在说什么?”

林棠沉默了两秒,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他说他的工资卡在他裤子的右边口袋里,里面还有三个月的工资两万一千块钱,希望我们能够带回家去给他的弟弟或者他的母亲。”

裴容听到这,不由得也沉默了,末了他道:“你会写字吗?把你家里的地址写下来吧。”

高木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写,裴容这时便低头抽出了一只便携圆珠笔和一张便签纸,递给了高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