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我的为人,您应该是最清楚的。 ”阿迪勒对着柏舟说道,他原本倒是想显得亲近些,要直呼柏舟其名的,可是怎奈发音确实不太顺畅,不光柏舟听得别扭,就连阿迪勒自己念的也感觉别扭,所以还是决定称呼为公爵大人。

“谈不上最清楚吧,最多算是了解一些。”柏舟这边也打着哈哈,轻易不接话。

柏舟对阿迪勒的为人,确实算不上是怎么清楚,但绝对也是相信的。柏舟知道阿迪勒肯定算不得是什么小人。毕竟,上一次,柏舟都已经被搁在绞刑架上,连萨拉丁都下令杀了自己的时候,如若不是阿迪勒及时赶来,那么后果……后果就是现在柏舟已经不知在何地,反正是不可能坐在这里,和这位在里高谈阔论,“拉家常”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阿迪勒怎么听不出来柏舟言语中敷衍的味道,其实只要不是傻子,都觉察的出来。如果换成以往,就凭阿迪勒的身份,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话,还是一个被自己救过的人,阿迪勒一定会拂袖而去的,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阿迪勒不得不放低下身段,和柏舟大打感情牌。

这似乎也是阿迪勒唯一能打的牌了。

“我们之间,您救过我一命,而我,在绞刑架上,为了还这份恩情,不顾所有同胞的反对,也救下了您一命。试想,如果我是一个小人,那您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敌酋,而和我自家的同胞争吵一番么?”

其实以阿迪勒的身份和涵养,真的从来没有做过把对别人的恩情挂在嘴边的事情,毕竟,再怎么说,这样子干,也有点不地道的感觉,更何况,阿迪勒也明白。人家之前也救了自己一命,自己那时只是为了“还”而已。

可是事到如今,阿迪勒不由得他不着急,一些平时他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也说了出来,但是怎奈,他又不知道对面的这些人到底是在图谋着什么。在阿迪勒的眼中。对方只不过是一些为求生存而不得已造反的奴隶罢了,自己现在过来。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因为自己是打定主意要安全释放他们离开了,如果换一个人过来谈判,那还真说不定会来一招过河拆桥。

可自己绝对不会,但是对方不相信啊。其实阿迪勒也明白,如果对方就这么轻易相信,恐怕那自己还会认为对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阿迪勒是退无可退,前方还有十字军主力在阿克里一线与他们交战,阿迪勒必须争取每一分钟的时间,所以他这才不得不把柏舟抬出来,期望以柏舟的身份,能劝说这群奴隶们,相信自己。

阿迪勒料想。这对柏舟而言,同样是好处多多,没理由去反对,可没有想到,柏舟确实没有反对,但却一直在敷衍自己。这让阿迪勒在有些许生气的同时,也不禁有一些疑惑。

“既然您抬出这件事,那为什么不说说在罗德斯岛的海岸边,我为了救您一命,差点一刀把一个伯爵的脑袋砍下来,从而得罪半个耶路撒冷公国?”

同样,这种话。柏舟以往也是说不出口的。谈论这些东西,怎么想怎么有些不对头,可是没得办法,柏舟现在没有拆蓝让台的理由,总不能为了自家的安危,把蓝让他们给陷进去吧。

“说到底,您还是不相信我了?”阿迪勒有些气恼,虽然他明白,柏舟说的没有错,可这话从柏舟嘴里说出来,阿迪勒也确实没有不气恼的理由。

“如果是我个人的话,我一定会相信的。”柏舟这话说完,阿迪勒的目光也亮了起来,可是却听柏舟继续说道:“但是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都算是我柏舟临时的同伴,我不能因为我们之间以前的关系,而盲目的相信您,毕竟,我无法决定他们的生死,万一,我说万一,您反悔了约定,我又拿什么去和他们交代?”

阿迪勒的目光又晦暗了下来,“这意思,您还是不相信我了?我说过,我们虽然各为自己的信仰而战,但如果抛开这些,我认为我们之间完全可以做朋友,但您现在的做法,令我……”说到这里,阿迪勒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表达现在的心情,有难过,有气愤,很多感觉。

“没办法,阿迪勒,”柏舟现在的心情同样也很复杂:“我是知道的,而且这些人也是知道的,阿克里城中的那三千十字军,是被你亲自劝降后,又亲自下令斩杀的,有这个先例在,你说我还怎么相信你?”

虽然柏舟抬出这么一件事情,可从心底,柏舟也明白,一支屠杀了对方平民的军队,遭受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和阿迪勒无关。但是柏舟现在不得不搬出这件事,来封堵阿迪勒的嘴。

“他们该死,而他们该死的原因,他们即便不知道,可你应该非常清楚,公爵大人。”阿迪勒神色不变,说出这番话来也一点没有错。

“不管是从我的,还是你们的角度来讲,他们所做的事情确实是人神共愤,死亡才能弥补他们所犯下的罪孽,所以,我不认为你做的有什么错的地方。”柏舟表示了理解,可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我们讨论的是您信用的问题,再怎么说,您也无法否认您所做出的那一切,要明白,您当时说服他们投降的前提就是保证他们的安全。”

阿迪勒叹了一口气,表示明白柏舟的担忧。

昨日因,今日果,虽然伊斯兰教在因果轮回方面没有佛教阐述的那么详尽,可是,却也有些相同地方。如果那群十字军没有在阿克里犯下那些罪孽,可能在当时阿迪勒也不会言而无信,又处死了他们;而如果当时没有处死他们,那是不是现在,柏舟就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因为不管怎么样,柏舟都不会做这个证人的。

毕竟,这只是阿迪勒的一厢情愿而已,他有这么个想法,是因为他不知道蓝让在打的什么注意,也不知道。柏舟就这么敷衍着他,可不是因为不相信他。

实际上,如果蓝让这群人确实想法很“单纯”,就是为了生存和自由,那么柏舟说不得也就同意作为证人,来证明阿迪勒的诚信,因为确实。一个敢冒着得罪所有同胞的风险,也要偿还恩情的男人。他的信用,应该差不了。

可是现在,柏舟却不能那样做,因为如果一旦同意,那就等于是给蓝让添麻烦,说不得还会让阿迪勒那边起了疑心,如果真要是因为柏舟,而使得蓝让的计划功亏一篑,那柏舟即便重新获得自由。这个良心,也不会安稳的。

“好吧,我明白了,”阿迪勒说道,也明白既然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就意味着柏舟是绝对不会再出马了,既然这样。阿迪勒也不再在这一块纠缠下去,而是转而问道:“我还想问一句,见到我的女儿了么?”

阿迪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常些,他不是不想一上来就问自己女儿的情况,可是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旁边还有这么多的埃及人也听得懂拉丁语。身为特使,他总不好不管其他贵族的死活,先问自家女儿的安危。

虽然阿迪勒早已知道奴隶爆发叛乱时,自己的女儿就在角斗场那里,可是,他到底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生是死,只不过是看见柏舟后才猜测。自己的女儿应该无恙。

“还活着,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我只能尽我所能帮助她,只是没让她受欺负而已,至于吃喝用的,我就管不了了。”柏舟实话实说。

尽管在阿迪勒到来之前,柏舟只是见过那个小妞一面,还是在他要去记录各个贵族信息的时候,才见过的那一面,可是由于当时柏舟的那番做法,加上之后蓝让的严令,让那些看守“犯人”的奴隶们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柏舟他们不害怕,可是蓝让大人的命令,借他们两个胆,他们也丝毫不敢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