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一直没有停歇,随着朝阳的升起,瑞士营地内燃起的大火也渐渐熄灭。

人都是肉长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拼杀后,无论是谁,都已经开始体力透支,战斗节奏就这么缓慢了下来。战场上奇异的出现了短暂和平的场景,似乎大家都需要喘口气,需要活动一下酸软的关节。

柏舟和弗兰克已经合兵一处,对着正在大口喘息的安德列亚斯。这位瑞士伯爵知道自己一方已经失败了,他在怪自己太大意了,居然连续被同一个人偷袭成功了两次。要在平时,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只要再站起来,就还有机会,可在战场上,这次摔倒,对方不会再给自己站起来的机会。

安德列亚斯不服气,在他的固有观念中,战争应该是轰轰烈烈,规规矩矩,双方正面厮杀,强者才有资格胜利,可这些可恶的异族人,从来不按套路出手,只会一些偷偷摸摸的伎俩,却生生以几千人击败了自己。

所以,安德列亚斯不会不服气,他相信,如果双方能正面交手,他的勇士们一定不会失败。可就在这些偷偷摸摸的伎俩中,自己一败再败,眼看迪蒂孔就要陷落,眼看整个瑞士东北部的日耳曼人就要投降了,自己却要倒在城下。

他不甘心,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兵士,只不过他们在夜晚的袭营中逃跑了,现在他周围的兵士大多也是一脸胆寒,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平常的实力。

安德列亚斯看也不看弗兰克和他率领的日耳曼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日耳曼人只是些快要投降的懦夫,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说话。而对面那些黑发、黑瞳、黄肤的异族人,才是自己失败的根源,才是有资格与自己较量的对手。

他挺起身子,擦干脸上的血迹,向着对面的异族人问道:“谁是你们的首领!”尽管知道自己面临失败,可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颓丧的表情。

站在最前方的柏舟也立起了横刀,嘴角上扬了一下,向着安德列亚斯说道:“我是。怎么,你们想要投降了么?”柏舟明白,听着面前这位的口气,并没有那种软弱想要投降的意思,他之所以这么说,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是个人物,已经这么大劣势了,可强硬的姿态已然没变。

其实,安德列亚斯不是不怕死,如果他真的不怕死,早在罗伊斯河畔那场战斗中,他就死战到底了,而不是选择逃跑。可是,在他看来,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比如说,他受不了连续失败的痛苦,比如说,他觉得投降的那种屈辱,比死更难受。

“我,安德列亚斯,只想知道是谁连续击败我两次!”瑞士伯爵向前迈了三步,眼睛紧紧盯着柏舟。

“西秦,柏舟。”柏舟同样向前,跨出三步,一字一句说道。

“柏…舟…我记住了。”安德列亚斯仰头看天,一副英雄末路的样子,“最后的战斗,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我的勇士们,跟我杀!”

随着安德列亚斯的一声怒吼,最后的瑞士人,重新持起了武器,自杀式地冲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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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这份带着浓厚血腥味的空气,他现在的肺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不再觉得刺鼻难忍,反而有种畅快的感觉。

柏舟身边,是安德列亚斯倒下的身体。这个家伙,到最后也没有想过要投降,在被柏舟刺中心脏一刀后,脸上反而显露出一种莫名的笑意,不知道是因为解脱,还是因为什么。本来,以他的身份,他大可以投降,然后花赎金赎回自己一条性命,可他没有。他到最后依然选择拿起武器,继续战斗,战死沙场。

柏舟轻手覆上安德列亚斯的面庞上,帮他把双眼给闭上,希望他灵魂可以安息。当然,这个观念,西秦没有,欧洲也没有,只不过柏舟这个后来人,不想让他死不瞑目罢了。

这是一个英雄,在这一场无关对错的战斗中,他是一个战死的英雄。柏舟就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周围那些,或逃跑,或被俘的瑞士兵士,似乎,除了自己,没有回去专门照顾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家伙,哪怕,他生前身份高贵,可死后,与其他倒下的普通士兵,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