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正是闻讯赶来的黄氏。自上午那一见后,黄氏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好对付。

但她却没想到,她刚来第一天就敢捅出这么一个大篓子来。那崔嬷嬷可是自己跟前得用的人,平日里就连白氏和几个姨娘都让着她三分。这倒好,刚刚有个小丫环慌慌张张地说崔嬷嬷被大小姐揍了。黄氏当时惊得险些喷茶。

黄氏被一群丫头仆妇簇拥着走了过来,远远地便喝了一声。青桐一看这架式,知道接下来不能随心所欲地打了。趁着最后的机会,狠狠地胖揍了几拳,脚下用力踩碾了几下。崔嬷嬷哭喊得嗓子都哑了,一听见黄氏来了,像是落水狗望见了主人一样,气焰顿涨,哭得也越发大声悠长:“哎哟,我的太太也,老奴可把您给盼来了,您再晚来一会儿,老奴就见不着您了。”

黄氏迈着碎步过来,一张总是挂满笑意的脸上,罕见的冰冷。她冷眼看着青桐,胸脯微微起伏着,缓缓说道:“青桐,我方才还跟老爷说你虽然长在乡间,无人教化,但心地却是敦厚善良。还嘱咐你两个妹妹,好好照应你。不曾想这一转眼的功夫,你就惹出这么一件事来。你刚回府,跟崔嬷嬷连面都没见过,你跟她何冤何仇当着合府的人面这么作践她!传扬出去,林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你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崔嬷嬷扶起来,再去看看大小姐伤着没有。”

那些丫头一听见黄氏的吩咐,一窝蜂似的涌上来,有的要去拉崔嬷嬷,有的作势要去扶青桐。

青桐一个扑棱,将为首的一人甩开。然后眼疾手快地扥起崔嬷嬷。崔嬷嬷跟唱戏似的哭喊着,此时的她是惨不忍睹:披头散发,一张黑油油的脸上沾满了土,嘴角和鼻尖还挂着几粒米饭。右胳膊无力地耷拉着。

青桐拽着她的另一条完好的胳膊,一脸平静地说道:“我今天就明白地告诉你们,我这人不善良不敦厚,但也没有主动害人的心。最重要的是我讲道理。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她。至于这个老不死的该不该打,我会把理由说给你们听:她是没怎么样我,但她不止一次的欺负我的弟弟林安源。我打她,是因为她以强凌弱、黑心烂肺、奴大欺主。我引用黄夫人的一句话,林安源只有五岁,他连蚂蚁都不舍得杀死,她跟崔嬷嬷何冤何仇以至于让这个老货这么作践他!传扬出去,林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你们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

众人面面相觑:“……”

崔嬷嬷那又尖又怪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太太啊,您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这两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黄氏面沉似水,目光一扫,最后落在林安源身上,她严厉地唤道:“源哥儿,你过来。”林安源一看到黄氏,不自觉地往纤草身后缩了缩。

黄氏一言不发地看着纤草,纤草无奈,只好牵着林安源慢慢走了过来。待两人路过空地上的青桐和崔嬷嬷跟前时,青桐腾出一只手接过了林安源,她让他站在自己面前,大声命令道:“你虽是个男人,但也要敢做敢为。你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与这个老货对质。”

林安源怯怯地偷瞄了一眼黄氏,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黄氏也出声道:“源哥儿,你就如实说吧。崔嬷嬷若真打了你,我自会为你做主。若是你敢说慌——”

黄氏故意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也不忍心惩罚你,只能将你交给你父亲。”

林安源一听到“父亲”二字,脸色刷地白了。

青桐看着这个弟弟,轻轻吐了一口气,且看他的选择。

林安源看看姐姐又看看黄氏,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带着哭腔说道:“太太,以后崔嬷嬷和春兰再拧我,我也不说了,你别打我姐姐好不好?”

黄氏脸皮微微一抽,勉强维持着得体的仪态。

崔嬷嬷忙不迭地辩解道:“源少爷,你这是胡说八道,老奴一把年纪了岂会跟一个孩子计较,我孙子都比你大。老奴不过是看着你长得好看,心里头稀罕,逗你玩罢了。你岂能这么诬蔑我。”

林安源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疼,你还拧我,呜呜……”

“你就是诬蔑老奴,老奴知道是什么缘故。无非是老爷上次罚你们母子禁足,老奴负责看管,招了你们的恨罢了。”

崔嬷嬷一边哭天抢地,一边颠倒黑白,反咬一口。林安源一个孩子哪里说得过她,不一会儿便被她绕得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