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场风波就此化解,朱佑也甚为宽心,他本想走出去好好夸奖王霸几句。刘秀却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别去!”遂又悄悄拉着朱佑折原路退出前堂来,向自己的厢房而去。

朱佑奇道:“王霸这等忠心为主,明公何不赞扬他一番?”

刘秀道:“他是不错,可他手下那些人若是知道了我暗中已发现他们不忠的事情,只怕他们就是今日留了下来,也很难抛开顾虑为我效力了。是以我虽知道了王霸的好,却也只能装做不知,不然王霸为我做的事,就都白做了。”说完向他微微一笑:“仲先可明白?”

朱佑郑重的点点头,随刘秀一同回房休息。冯异和傅俊二人皆在榻上安睡,刘秀就让朱佑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如同从前刚到太学时一样,几个学子们挤在一床,谈天说地,畅想未来。

只是现在,他们都累了,朱佑倒头就睡着了,刘秀却还忧心着先前后院中的一幕。

相信王霸的手下们生此念头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自己还河北这么久却是没让任何人看出一点功绩。真定城中刘梁的追杀和新帝的登基,对这些人打击不小,估计也是他们终于决定放弃自己的原因所在。想到他们,又想起了从洛阳跟随自己来河北的二十几人,他们现在还对自己毫无怨言,可是他们的心里又是怎样的呢?

刘秀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次日醒来,刘秀和朱佑尚在睡梦中,就听见屋外吵吵闹闹,他二人连忙起身出门。

见院中众将领围着王霸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议论着什么。

朱佑急忙冲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将见刘秀也来了,分左右闪开。王霸见了刘秀,将头一低。

冯异解释道:“今早我们起来时,发现王霸家的门客和小厮全都跑了。”

刘秀和朱佑对视一眼——看来昨晚的落跑事件还是发生了。然,刘秀心里却并不十分难过,对于那些不忠心于自己的人,他也不感到惋惜。遂拍了拍王霸的肩,柔和地道:“不要紧,走便走了罢,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能有你留下来,秀已十分开心!”

王霸仍旧面伤心,道:“他们不但走了,还......还把我家中带来的财物,和耿纯给我们的辎重都给带走了,现在......我们唯一就剩下了二十几匹马,再无一粮一钱了......”说完嚎啕大哭,哽咽着道:“这群畜生,昨晚我夜起时就发现他们鬼鬼祟祟在后院捣鼓,策划要带上明公的财物逃跑。我原该叫醒众人,将他们严加惩戒。可他们到底是我的手下,跟随我多年,我心中不忍,便只是责骂了他们。后来我持剑威胁,他们就都表示愿意再为明公效力。我还以为他们悔悟过来了,却不知是他们的缓兵之计!等一觉醒来,才知......才知他们带着财物跑了......”说着朝刘秀扑通跪下,道:“王霸自知有错,请明公罚我!”

众人生怕刘秀责罚王霸,也都一个个朝刘秀跪下道:“请明公不要怪罪王霸!”心中都是坎坷,要知道王霸的门客和小厮们这带去的是刘秀在河北的全部家当,他们这一行人现在除了这二十几匹马,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刘秀扶起王霸,柔声道:“你何错之有?其时昨夜我和朱护军路过前堂,也是看到了你在后院中训斥那些人的。刘秀深感你的忠心,又岂会责怪?若要说起来,那些人已生二心,晚走到还不如早走了的好。”转向其他人,又道:“我刘秀如今深处低谷,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们这些兄弟却愿意为了刘秀舍命相随,该是为我要谢谢你们才是!”说着也向众人下拜,行了个大礼。

冯异等人万分动容,连忙磕头回拜,大声道:“我等惶恐!断不敢受明公大礼!”

朱佑忙起身去扶起刘秀,道:“明公快起,你若不起,众兄弟如何敢起?”

王霸也去扶刘秀,道:“明公仁义,譬如北辰,我等自是如众星拱月,拥护爱戴!能留明公左右便是我等天大的福分,岂敢受明公大礼!”

刘秀这才起身,随后众将也起来,王霸道:“我等誓死追随明公!”

众人皆高呼:“誓死追随明公!”

虽是经历了王霸门客和小厮的逃跑事件,可是这剩下二十几人的心更比从前还要紧紧团结。在这陌生的河北,虽然他们还没有一席之地,可是在刘秀的身边,众人便觉心中安稳,好似那漂泊的浮萍一下子有了根。

冀州风云突起,可是刘秀沉着笑对,身边有这样一群忠肝义胆的兄弟,哪怕前路再是渺茫,他也要勇往直前!

冀州之乱就留给庞萌和谢躬去应付,刘秀带领众人转而向幽州进发。幽州地处偏远,刘玄连甚至连一个幽州牧都没有指派,唯遣了一个使者韩鸿前来安抚。幽州将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将士们众志成城,刘秀也是满心希望!

幽州——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