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阴丽华回房间时,见阴识和邓婧瑶都在小院中等着自己。

邓婧瑶一见丽华就道:“以刘秀现在的处境,小姑何苦要去受这个苦?夫君糊涂,不顾阴家死活,难道你也不为娘亲和几个弟弟考虑了?”

阴识的脸色不是很好,估计刚才没有少受邓婧瑶的一番责难。自刘演出事后,她一直都是极力主张阴识回新野的,撇清和刘氏兄弟的关系,怕绿林军为了刘秀的事情将刘演生前的势力一并铲除。

丽华道:“嫂嫂,就算是我不嫁给文叔哥,我们刘、邓、阴三家在刘玄和绿林军的眼中也是分不开的。文叔哥有难,难道他们就会放过哥哥和邓晨表哥吗?而且当日若哥哥是同样的处境,你是否又会害怕连累而不嫁与他为妻呢?”

邓婧瑶一呆——想到自己对阴识的爱,他若是有难,自己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帮他的。从前她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想,总是想着阴、邓两家的大局,无论阴识如何向她说明自己和刘秀之间的兄弟情谊,她也是固执的认为人当以自己的利益为重。现在丽华说出转换立场的话,她立刻知道了她对刘秀的深情就像自己对阴识一般,就算是大难临头也必生死相依——遂叹气摇了摇头。

丽华微微一笑,道:“那嫂嫂必也明白丽华的心意了。”

邓婧瑶点点头,脸上虽有着不情愿,心中却是认同。

阴识见她终于想通,也很安慰,道:“今日若有难的是我,刘秀也必义无反顾帮我的。”转又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还有几句话和丽华说说。”

邓婧瑶早已不再疑心他们,当下应诺而出。

房中便只剩下了阴识和丽华二人,阴丽华见他面上淡淡的,低声道:“哥哥可是怪我适才在大庭广众中,主动说出愿意嫁给文叔哥哥,有损了阴家颜面?”

阴识转连瞧着她,良久才道:“怎会?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还记得你随我回阴家时,那时的你天真烂漫,现在却是一个有情义有担当的女子了。”

丽华莞尔一笑:“那都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再几个月,我成为哥哥的妹妹都有四年了。”

阴识道:“是啊——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你来阴家都快四年了,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你好像就是我以前那个妹妹了。没有隔阂,唯有真心愿你一切都好。”说完凝视与她——当初在云顶峰时,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可是她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自己的妹妹。他在无数个夜晚也为这段有缘无分的感情而忧伤,但他始终清楚自己身为阴家一家之主的责任和担当。时间让爱转化为了亲情,可是却无法磨灭他内心深处的那抹柔情。他唯一的期盼的便是她能过得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复又道:“其实文叔此次回宛时,我就有想过要将你许给他,以帮他迷惑刘玄和绿林军的人。可是你毕竟不是我的亲妹妹,我实在做不到为了任何人将你推入险境。今天你能深明大义,哥哥很是安慰。和他在一起,前路必定诸多坎坷,哥哥希望你能坚定,千万不要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阴丽华见他虽然话语中对自己今天的行为肯定,神色中也还是颇有担忧,宽慰道:“哥哥,请相信我,也请相信文叔哥。我相信只要能过了这个劫难,文叔哥哥必有出头之日的!”

阴识也不再说什么,丽华心道:“哥哥,请相信我,文叔哥不会有事的!我们以后也会好起来的,他便是东汉开国的光武大帝!不管谁要害他,我拼了命也是要保住他的!”

次日,刘秀和阴丽华、李通和刘伯姬的两桩喜事就在宛城传开。李通选了个好日子,让自己的堂弟李松和邓晨登门请期,并定下了六月三十日的吉日成亲。刘秀也着朱佑、冯异陪同阴识前往新野向阴夫人提亲,同样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六月三十这天。

阴夫人不甚情愿,阴识和阴兴几个一起劝她许久,她终于勉强同意。刘秀送的礼有好几大车,差来的人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整个邓家庄的人都闻讯赶来围观。阴夫人住在邓奉府上,他自然是知道了的,阴识和他见面寒暄几句,便将帖子奉上。邓禹得知了消息,却没有过来,阴识又将他的帖子给了邓奉,嘱他代为转送。

汉代的婚礼程序繁琐,分纳采、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等诸多步骤,而后方能成亲。但现在乃非常时期,这两桩婚事便一切从简。然而成亲前的细节是从简了,但是婚礼的场面刘秀却是要求务必大操大办。

刘家的两桩婚事传开,宛城中的人便议论纷纷。按照汉代的风俗,刘演死了,刘秀是必须给其服丧的,最少半年,期间不可饮酒食肉,不可出门访友,不可娶妻,不可近女色。可是刘秀自从父城回便日日呼朋唤友,饮酒作乐,非但没有半分伤心,倒好像是有什么大喜事。现在他居然还准备给自己家来两场喜事,这一下让刘玄和绿林军的人都不禁麻痹起来,心中皆轻视于他,想:“这刘秀到底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这大哥死了还没不到半月,就急不可待想娶美娇娘了!”

刘玄闻讯,虽然遗憾阴丽华终于是嫁给了刘秀,心中却是为刘秀能放弃刘演的大仇,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而甚感宽心。他一高兴,想着刘秀你不捣乱,朕便还要给你赏赐,好叫天下人看看朕的宽宏大量。当下赐封刘秀为“武信侯”,另赐武信侯府,并下旨将刘秀原来的将军府赐给阴识,好让阴丽华由此出嫁。

这两桩喜事让刘家一扫往日的阴霾,整个府中喜气洋洋。刘秀欢喜的带着刘黄、刘伯姬、邓晨、朱佑和一众手下前往新赐的武信侯府,阴识也将家眷安排进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