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阴识回到了阴家,拜见过阴母后,问过下人弟妹所在。直奔丽华房间,见阴兴三人皆在,面带笑意道:“让你们担心了。”

阴兴道:“大哥,舂陵情况怎样?刘演的叔父没再要去告发他们了吧?”

阴识道:“毕竟是亲戚,他怎么可能真去官府告发,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伯升的叔父刘良在刘氏一族中素有威望,当年刘演的爹刘钦死的时候,他还一力承担了刘演几个孤儿寡母的生活。刘家三兄弟对他很是敬重,他从小喜爱勤于耕种的刘秀,常常骂伯升游手好闲。他不同意造反,实在是信不过刘演。我与邓晨去的那天,伯升几人在舂陵城里当街招募新兵,刘良带着几个族人过来制止。他正把伯升骂的狗血淋头之际,刘秀穿着绛衣大冠手执长剑唱着:‘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越众而出。”

见丽华疑惑,阴兴道:“此曲乃是高祖刘邦所做之《大风歌》,表现了汉高祖当时平定天下,希望有忠君爱国之士为他镇守边疆,牢固汉室江山的宏愿。刘秀此时唱出,意在激发刘氏族人对剥夺了他们宗亲身份的王莽的痛恨,让他们知道起兵并非为了各人利益,乃是维护汉室的荣誉,维护刘氏的尊严。”一席话说得丽华和阴就、阴诉连连点头,就连阴识也以讶异的目光看着他,末了道:“兴儿长大了。”

丽华也有同感,眼前的阴兴已经比丽华高出半个头了,就在她刚来阴家时,他还比她矮着尽十公分呢!现在的他已经有十五岁多了,穿着打扮举止谈吐俨然就是个大人了。

阴识继续道:“刘秀以剑指天,向刘良和刘氏众人道:‘王莽篡我大汉江山,如今我刘氏男儿岂能在这乱世中苟且偷生?天灾连连,正是老天爷要亡王莽的信号,我大哥刘伯升起兵,我刘秀第一个响应!’他说完,大家一看连平时老实忠厚的刘文叔都准备造反了,就都纷纷响应。刘秀又趁机对刘良说:‘我等并不想造反,可是李家灭门何等惨烈,若不先将军队集结起来,万一哪一日甄阜和梁丘赐这两个狗贼从别处知道了我舂陵刘氏也参与谋反,我们手上又没有军队,岂非也要等着被灭族?’刘良这才无话可说。那一日就征兵四千。”

阴就和阴诉拍手道:“刘三公子真是好样的!”

丽华看阴识说话是眼光就知他对刘秀心悦诚服,阴兴道:“想不到那个来我们府外偷窥姐姐阁楼,还喜欢和小女孩一起踢毽子的白面书生,竟然有这等智慧。”

丽华一愣——刘秀来府外的事阴兴也知道,连着阴就和阴诉也在偷笑。她看一眼阴识,他故作不经意的别过脸,显然这府里就瞒着她一人。她也懒得追究,又向阴识道:“如此,起兵的事情可定下了?”

阴识摇头道:“饶是如此,也还是不够。刘演的江湖朋友加上门客有一千,刘氏子弟一千,而舂陵响应的新兵约四千。邓晨那边邓氏一族听闻了李通家灭门的事后,觉得他们并非前朝宗室,这天下谁当皇帝于他们都一样,没必要为刘演卖命。邓禹、邓奉更是对他闭门不见,现在全邓家庄都对邓晨有意见,连着对他的家人都有排挤,他只能带着自己的家眷和五百来门客一起投奔舂陵。我这趟回家,就是准备带上阴家的一千门客一起去投奔刘演的。”

丽华道:“邓禹也在新野,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呢?还有邓奉,他也是万夫莫敌的大将之才。”

阴识道:“他二人心高气傲,自是不屑于跟着刘演造反的。”

丽华这才想起,邓禹自回新野一直还没有来看过自己,估计是知道了阴识、邓晨和刘演他们造反的事,也怕见了面自己给他们当说客。

阴兴忧心道:“哥哥,舂陵军算上你和邓晨表哥的人,一共也才区区八千人不到,如何能成大事?”

阴识道:“伯升听闻平林军和新市兵也驻守南阳随县,已经变卖了家产着刘秀和刘嘉带着金银酒肉前去游说他们同谋大业。他们手**计倒是有些兵力,如能为我们所用就太好了。”

阴兴皱眉道:“他们不就是以前的绿林军么?只是后来几个头领意见不合,才分开的。平林军的统领是陈牧,新市兵是以王匡、王凤叔侄二人为首。他们一路打来南阳,烧杀掳掠,都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强盗!刘伯升起兵竖的是匡复汉室的旗帜,怎能与这些人为伍?”

阴识叹口气,“伯升原也看不上这些流民的,说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可是文叔却说兵力短缺,先争取过来无妨。好在大家在反对王莽这点上是有共识的。”

丽华道:“绿林军的人起义,不过是为了吃饱饭。我们刘、邓、阴三家有的是钱粮,只是养着他们,便能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

阴识道:“你倒是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