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三人随李铁进入李家大宅,只见高墙大院,庭院深深。李铁领着他到一间房中,那里面坐着十几个男子,正在高谈阔论。见刘秀进门,纷纷起身相迎。为首一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身着戎装,身上披着件金丝大红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刘秀出门卖谷,自然是一身粗布衣裳,相形之下不由自惭形秽。

那人见他,立即上前施了个大礼,道:“在下李通。”见刘秀回礼,又向他介绍身后众人,“他们都是我的同族兄弟。”复又向众人道:“这便是舂陵刘演刘伯升的三弟刘秀刘文叔。”

刘秀也向他们施礼,阴丽华和朱佑站在他的身后并不说话。那些人就纷纷向其介绍起自己来,无外乎是李通的堂弟表兄,都是姓李——李泛、李季、李松……似乎都很客气,看样子不像是寻仇的,刘秀稍稍安心。而站在最后边一苍白消瘦的男子却冷脸看他,不加理睬,与其他人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

刘秀一愣,李通道:“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申屠臣之弟——申屠建,与我并无血缘关系,只是素来亲近。”

刘秀释然——原来这大哥杀掉的那个申屠臣的亲弟弟啊,难怪他对我不睬,可以理解!转一想,不对,申屠臣不也是李通的亲大哥吗?那他怎么待我如此客气,莫非其中有诈?

李通一眼看出了刘秀的困惑,坦然道:“我大哥申屠臣与令兄刘演的恩怨早已过去,今日李通让堂弟请刘先生来只为共商我刘李两族大计。不知先生可知道国师刘歆此人?”

刘秀一愣,和阴丽华对视一眼,两人还在人家刘歆的国师府杀过人放过火,如何不知?刘秀却冷静摇头。

李通道:“我爹爹李守在当朝国师刘歆手下做事,偶得一谶——不知文叔可信否?”

刘秀一呆,难道他也知道了——“刘秀当为天子”一谶,警惕道:“上天之意,秀断不敢妄自揣测。”

李通笑道:“乃是“刘氏复兴,李氏为辅”——我与同族的兄弟们想了很久,觉得这刘氏复兴,指的必定是汉室江山的复兴。放眼南阳郡中,唯有伯升气度恢弘,文叔谨慎睿智,是可担大任之材。刘氏复兴,指的定是你们兄弟二人。而李氏为辅,则便是指我宛城李氏一门了。因而李通舍下了朝廷的官职,特意从长安回到宛城,和我的族兄弟们商量了许久。觉得既然上天要复我大汉,我李氏一门自当顺应天意,如此才应了大谶!”

见刘秀并无反应,李铁急了,“眼下朝廷羸弱,各地都是造反的,人心思汉,正是起兵的好时候。如今赤眉、绿林皆以做大,我等身为南阳大族,你刘氏为汉室后裔,若再不顺应形势以汉室的旗号起兵。待得他日江山平定,推翻了王莽,岂非便宜了那些土匪、流民?”见刘秀还是不语,他更加着急:“今日即请了先生来,不论如何,总得给个话啊。”

刘秀心道:“我听过那么多自己要当皇帝的谶语都没有跃跃欲试,他们李家人不过听了句李氏为辅,就这么群情激奋?何况李通的父亲现在还在朝为官,我得恐防有诈。”仍旧不语。

李家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起来劝起他来——我们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找你一起造反,你怎么也要表个态啊?申屠建嗤笑道:“原来刘秀就是这么个孬种,真不敌其兄万一。早知如此便该直接去舂陵找刘伯升面谈,此等大事,非这一介小儿可以定夺的。”

面对他的挑衅,刘秀还是笑,也不恼怒。

李通道:“文叔兄弟如此这般,可是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刘秀这才开口:“李通公子只为——刘氏复兴,李氏为辅,此一句话,就能抛下在长安为官的父亲,在宛城起兵吗?”

李通叹道:“我爹爹一生潜心研究谶语,我从小耳濡目染,自是十分相信。如今我抛下长安的官职,回家发动李家子弟与我一同造反,不过是顺应天意。天要王莽亡国,我若还帮他,就是逆天而行。我李通并无大的企图,不过是想在这乱世之中,寻一明主,为自己也为李家,将来能有安稳日子。”

原来如此,刘秀看他不似说谎,想或许他也是和华强一样的谶语发烧友。想着自己先前听过的谶语,现在李通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要帮他和大哥匡复汉室,难道真是天要助我?然,他仍然警惕的道:“若真起兵,令尊尚在长安,如何是好?”

李通道:“我自会派人通知爹爹离开长安。”见刘秀松口了,他又道:“宛城地处南阳中心,水陆四通八达。和刘李两家之力,远可取长安,奠定帝业,刘氏称王。近则坐镇南阳,雄踞一方,视如诸侯。我等是以高祖后人的名义起兵,志在诛杀王莽,复兴汉室,必能得老百姓支持。”

李通的话已说明,人家李家就是想辅助老刘家成就帝业,还就看中了刘演这兄弟二人。刘秀还能说什么,李通见时机成熟,道:“文叔兄弟可同意?”

刘秀点点头——他知这一点头,代表的不光是自己,更是代表了大哥和整个刘氏一族。

李通立即下拜,道:“李通愿听从文叔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