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歙笑而不语,邓禹道:“其实早在你来长安的第三天,阴家的隐士就已经打探到你的行迹了,阴次伯还赶到了长安来。他没有和你、我还有刘秀见面,却去见了来歙兄。知你不愿意回家,便嘱咐他暗自照顾。来歙兄将你的情况私下飞鸽传书于他,这些来歙兄也有和我还有文叔说,只是没有让你知道,怕你又跑了。”

阴丽华不满道:“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大哥他也清楚知道我的情况,只是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来歙道:“次伯如此也是关心你,还有邓禹和文叔在太学里也都百般照拂于你,大家都是对你好,你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丽华也知理亏,要不是今天化险为夷,自己不但死翘翘,也要连累大哥、刘秀、朱佑他们。她低声道:“都是我的不对,若不是我强出头,也不会碰上王盛,更不会连累了文叔哥和朱佑。”

邓禹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不都没事了吗?”

阴识沉吟道:“王盛居然还活着?还当了长安令?”

正说着刘秀也到了,他洗浴更衣过后整个人又神采奕奕。

等他和阴识行过礼,丽华接着讲王盛如何活下来当上长安令的事说了出来,又将他想将自己献与王莽做成长生不老丹的事说了。阴识气得以捶桌案,道:“这个老道贼心不死!”丽华忙将向王莽忽悠自己血有毒是吃了红玉龙灵芝的缘故,说王盛是处心积虑想谋害他,王莽试过后一怒就杖毙了王盛的事情说出。

阴识拿起她右手腕,心痛地看着那新伤。旁边邓禹惊道:“阴妹妹,你手腕上如何这么多刀痕?”刘秀也是一脸惊愕。

丽华一呆,不知如何回答,她实在是不想编谎话骗关心自己的人,今天在王莽面前她知道如果不能让王莽相信自己,那自己和刘秀、朱佑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得已才说的谎。

阴识拿起她的另一只手,向邓禹道:“这边也一样。”说着摊开来给他看,又道:“就是舍妹在归云观为家族祈福时,无意间吃了那老道的观中宝贝——红玉龙灵芝,这是那贼道自己要炼长生不老药的。我们也想补偿他,原以为他割了丽华的手腕放点血就可以炼药了,哪知他还有害丽华的性命,我不得已才集结阴家隐士将丽华救出。他落崖后,观中弟子散了,我便将他的道观烧了。”

众人唏嘘,邓禹和刘秀都在暗自为丽华心痛。有敲门声,阿晋的声音响起,阴识让他进来。他拜见过众人后,向阴识道:“大公子,小姐无恙,我已遣散了隐士们。”

阴识点点头,向来歙三人一揖:“小妹丽华在太学这些日子多亏几位照顾,次伯在此谢过!”说着行了个大礼。来歙三人忙回礼,后来歙道:“你们兄妹好久不见,定有许多话说,我们就先告辞。”又向丽华道:“王莽虽然破例许你以女子身份读太学,但你再住在那一大堆男子中实在不合适,你哥哥现在也来了,你就随他一起住在尚冠里这儿吧。这还有两间空房,你住一间,次伯和阿晋可以挤一间。有他们在,这长安再乱,我们也放心你住外面了。”

丽华点头笑道:“小禹子和文叔哥为了我也挤着轮流打了好几月地铺,眼见着天凉了,是该把房间还你了。”说着笑看他们一眼,眼神里满是谢意。

等他们走后,阿晋便去另外一间房铺床。阴识向道丽华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丽华道:“皇上都许了我读太学,我不想回去了?”

阴识道:“你都玩了四个月了,还要再胡闹吗?知不知道为了你娘急得吃不好睡不下。”

丽华着急道:“那娘怎样了?”

阴识淡笑道:“你刚走那月娘急得要命,后悔不该急着催你嫁人,后来她让婧瑶把邓奉家的提亲推了。”

丽华安心道:“真的吗?这就好了。”复又道:“那娘呢?现下可好?”

阴识道:“我发动阴家隐士寻你,近一个月才知道你在长安,居然还和邓禹、刘秀一起读起了太学。我拜托来歙照顾你,后来回家告诉了娘。她以为你其实喜欢的是邓禹,才不远千里到长安寻他,也知道邓禹是个循规蹈矩的实在人,见你和他在一起很放心,便没有担忧了。”继而笑道:“娘以为你是喜欢邓禹的,可是我看着你和刘文叔也很好,你可喜欢他们中哪一个?”完全是一副家长的派头。

丽华不悦道:“几月不见,不知哥哥和嫂嫂可好?”

阴识一呆,脸也沉了下来,道:“丽华累了,好好休息吧,大哥回房了。”说着转身,丽华突然抱住他哽咽道:“哥哥,几月不见,你就不想丽华吗?我看到王盛时,只觉得这次死定了,心里记挂的就是哥哥。”

阴识拉开她的手,道:“我也想你,不过你要记着,永远是哥哥想念妹妹的想。”

丽华一呆,看着他开门离去。她原以为自己早淡漠了这份情,可是看到阴识才知道这情已深深溶入血中,就和自己身上的鹤顶红剧毒一样,要清除哪里有那样简单?

夜里,丽华躺在榻上,她听到旁边屋里传来声响,知道阴识也睡不着,可是却没有勇气去见他。他已为人夫,他的夜再空闲,也是不容许她侵犯的。今天看着他似乎比以往憔悴,可见是这几日为自己的心操碎了心。她忽然很羡慕邓婧瑶,可以这样名正言顺的在他的身边。而她,就算再怎么爱他,也只能是以妹妹的名义去爱。这辈子,他终归是别人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