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刘秀的温柔,邓禹很多时候都显得霸道些,他虽然也很会照顾人,可是每每总透出股不容人质疑的大男子主义。而刘秀则和蔼得多,像一位大哥哥,像一个好玩伴,更像一位慈父!丽华从小没有父亲,从前在阴识的身上体会过这种宠溺,现在在他的身上也有感受到。刘秀会记住她喜欢的,邓禹对她的喜好更多是基于以前对阴妹妹的认识。丽华不禁想:“刘秀爱慕我,是认识我前便听闻了阴妹妹孝顺的美名。邓禹喜欢我,是基于从前与阴妹妹的缘分。他们与我的情分都离不开阴妹妹,不知他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两人谁会更失望?”而他们两人又都博学多才,也都是一等一的大帅哥,丽华虽然没有刻意将他们作为将来夫婿的人选,有时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息:“为什么要有两个呢?为什么两个都这么好呢?”

这个问题困惑丽华好几天,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刘秀来叫他一起去摆摊她也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同去。可是一下了课就呆寝室里难免无聊,这不她便到寝室区后方的小树林走走。时值初秋,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后山有一小片桂花林,石阶向上走不远还有一个小亭子,里面有一人在弹奏古筝。丽华听着不自主地靠近,听他弹罢,忍不住叫了声好。那人回过头来,却是严光。

他的神色比以往在课堂时柔和,微笑道:“阴华小兄弟也对对音律感兴趣吗?”

丽华道:“我虽喜欢,却不大懂得,只是在家时听哥哥弹得多。”

严光道:“你要试试吗?”说着让开。

丽华道:“我只略知一点,并不精通,不敢献丑。”

严光道:“你我都是同学,不过一起切磋下,有何要紧。”

丽华这才坐下,挽起袖子,奏了一曲那晚在春风巷听严光弹过得《秦风。蒹葭》。她在音律方面一点即通,当初连阴识也是倍感惊讶的。严光听着不禁跟着唱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此情此景,曾几何时她与阴识也是如此,心下感慨。等到曲毕,丽华对严光不禁亲近起来,严光也觉与她相识恨晚。道:“阴华真乃子陵在音律上的知音!”丽华腼腆一笑,他又道:“我在长安还有一知音,不知阴华兄弟想结识否?”

丽华点点头,他笑道:“那子陵便与你去喝几杯吧。”

丽华诧异为什么要去喝酒,可还是跟着严光出了太学。一路走到长安大街,直到春风巷门口才停下。丽华惊讶道:“不会是这吧?”

严光一笑:“怎么阴华兄弟不敢进去么?”

丽华吞了口唾沫,心道:“要是给邓禹知道了,不被骂死也要给揭层皮。”

严光道:“子陵还以为阴华兄弟不似其他人那么世俗呢,你看我的知音是春风巷的姑娘,便不想见了么?”

丽华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忙道:“不是,只是我平时还从未踏足过这烟花地。”说着讪笑一笑。

严光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何可怕的。”便将她推了进去。

那一屋子的女子见严光来了,都趋之若鹜上前与他招呼,严光笑着与她们点头示意,领着丽华上了二楼雅间。

推门而入,一水红衣裳女子正在抚琴,见到严光笑迎上前,望到丽华时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这位公子是?”

严光道:“是子陵的同学——阴华,他与我同爱奏筝。难得这乱世中,在太学里还有一个和我一样喜爱音律的人。”说着笑望丽华。

那女子笑道:“知音难觅,这可真是件喜事,我们来喝一杯庆祝吧。”说着将面前桌上的酒杯斟上。

严光向丽华道:“这位芸儿姑娘乃子陵的红粉知己,平时常与我一道吟诗奏乐。在太学里的同学大都痴迷仕途,子陵实在与他们谈不来。他们瞧子陵整日玩乐,也道是玩物丧志,实在是话不投机。今天能与阴华兄弟边奏筝来边唱曲,子陵实在是欢喜。”举杯饮尽。

丽华道:“子陵兄天赋异禀,却淡泊名利,让阴华佩服。其实我也像子陵兄一样一心向往着能过平淡的日子,每日种种花下下棋,有时间就游遍这大好河山,不去想那些争夺天下打打杀杀的事情,岂不美哉?”说着回敬一口酒,但她实在是不善饮酒,以前在宴席上也抿过点点,都觉得难喝上头,现在猛的一口,不由呲牙咧嘴。

芸儿道:“阴华兄弟,年纪虽小,想法却与众不同,芸儿敬你一杯。”

阴丽华回敬道:“多谢姐姐!”

芸儿喜道:“你叫我姐姐?”

丽华道:“我看着姐姐似乎年长于我,便这么叫了,可有不妥?”

芸儿道:“你不因我是风尘女子,便加轻视,这一点倒是像着子陵了。”

严光向丽华道:“芸儿虽是这春风巷的头牌,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我与她的缘分也仅止于琴棋书画。我对她没有什么帮助,倒是她在我落魄时帮过我不少。”

芸儿道:“朋友之间贵在真诚,芸儿能有子陵这样的朋友是人生幸事。”

三人饮毕,便开始吟诗对唱,严光也对丽华在弹筝方面一些问题加以指出。他们弹着唱着笑着乐着,芸儿还拉着丽华跳起了舞。丽华自到汉代以来,还没有这么快活过。就这样一玩就到了大半夜,丽华第一次喝得烂醉,芸儿找了辆马车,送她和严光回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