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和阴丽华兴高采烈的回到寝室,邓禹正阴沉着脸坐在里面。

阴丽华一凛,知他是为自己一整天不见踪影的事生气,讪笑道:“禹哥哥,吃晚饭没?”

邓禹沉着脸道:“你一整天都不知去哪了,我能吃得下吗?”

阴丽华道:“没吃——就快去吃吧!我和文叔哥都吃过了。”

邓禹被她的没心没肺气得哭笑不得,道:“你知道吗?我中午回来没有瞧见你,都急死了,还在这说风凉话。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丽华又讨饶道:“行行行,我知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这个君子就原谅我这个小女子吧。”

刘秀也被他俩给逗乐了,道:“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本只想着带丽华去吃个早饭,却不料她又想到处去看看,这一玩就玩得忘了时间,实在是文叔的错。”

邓禹道哪里好再怪他,只得对丽华道:“长安乱得很,文叔也有学业,怎可总是陪你玩。明日我去找许子威先生,帮你也办个入学,你就和我们一起上太学吧。”

丽华大喜,“谢谢你了,小禹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说着拿起他的手臂摇了摇,“那你也不再生我的气了么?”

邓禹道:“我哪是生你的气了,只是现在你在长安,最亲的人便是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让我如何与次伯兄交代。”说着抚了下她的头,“你现在是出门在外,既然不想回家,一切就都要听我和文叔的,切不可任性。你这两日且好好在寝室休息,我安排好后,你就和我还有文叔兄一起读尚书。”

丽华点点头,忽然觉得在这两个男人身边有着说不出的安心。

接下来两天里,丽华都乖乖待在邓禹的寝室里看简牍,每到饭点刘秀和邓禹就带她外出就餐。她入读太学的事情,打点好后,两人又陪她去购置了新的笔墨简牍。她身上的男装也穿了三天了,顺便也去街上的成衣店里买了两套,以便换洗。

一切准备就绪,丽华的太学生涯就开始了。

次日,她早早的随邓禹和刘秀到达课堂,师傅许子威为她做过介绍后,又叫在座的同学一一自我介绍。期间有她已认识的酷爱谶语的华强,还有一个小个子说话结巴的男子叫韩子,还有穿着破旧却学业优异的朱佑,给人感觉自视甚高的严光等等。

许子威将她安排和韩子同案。一个教室里大概有二十几人,每两人共一张桌案,席地跪坐。大家的腰都挺的笔直,唯有丽华,跪了片刻就腰酸腿疼,暗想以前上学虽然学业繁重,却是没有这样吃苦的。一节课毕,大家围笼来和她聊天,韩子道:“阴……阴华小兄弟,我问你……个问……问题,你来太学……为何?”

丽华一愣——还不就是读书吗?还能所谓何事?难不成一定要心怀天下复兴汉室吗?

韩子又问:“那你……将来从太学出去……又……有想做什么?”

阴丽华一头雾水,这书不还没有读嘛,让人怎么回答。刘秀邓禹他们却抿嘴而笑,邓禹道:“你这个韩子,说话不灵光,还总想着逗乐。”

华强道:“这个问题是近几年来,太学里问得最多的,每有新生入读,学长都要问得,阴华你就照实回答吧。”

阴丽华思索片刻,见他们笑得更厉害了,不由警惕地摇了摇头。

韩子呵呵一笑,道:“来太学……是混!出去了是当……混混!”

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丽华也噗嗤一笑,“亏你们想得出来,既然你们这么不看好太学,那又留在这做什么?”

刘秀道:“在这能读书明理,又能结识这许多朋友,当是人生一大乐事。”见一旁朱佑却看冥思苦读,不由笑道:“唯有仲先不负先生厚望,每日悬梁刺股,我们是不能比之。”

朱佑抬头道:“如今聚集在太学的都是当今天下的佼佼者,我不若邓禹一般天才,只能多花时间,望他日能求一功名,才好光耀门楣。”

刘秀道:“如今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却还想着功名!须不知这朝廷的功名都是给了章哀此等溜须拍马的小人了。”他这一句话立即激起同学们的愤慨,大家读书多年,可仕途无望,能不气愤吗?

立即有人道:“章哀可真是我们太学的耻辱,听说他造了个铜匮,说有有谶语道刘邦欲传为王莽,但得自己和十几人有名有姓的人一起辅佐,王朝才能兴盛。王莽听了立刻就封了他的官,那十几人也都是朝廷中的重臣。”

还有人道:“剩两个人在朝廷中实在是找不着,他们就到街上拖了看城门的一个,叫王兴。还有一个竟然是半年前流浪至此的老头,叫王盛。放着太学里几千人不用,找这样的人来当官,你们说可笑不可笑!”众人又是一番叹息。

邓禹道:“这样的朝廷,白给个官,我都不稀罕当。邓禹今生如若出山,必定是要辅佐一个我真心赏识的人!”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严光开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子陵与你们不同,读书旨在陶冶情操。不论是谁的江山,那也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将来能游山玩水踏遍这大好山河,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便知足了。”说完,起身离开。

同学中有一叫候霸者唾弃道:“恃才傲物,愚不可及!”

刘秀和邓禹却对他投去敬佩的一瞥,阴丽华也不由道:“他倒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