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识正埋头在书案上整理账目,听丽华把来意说明,抬头望她一眼,道:“你可识字?”

阴丽华看他言语中似有轻蔑,道:“识字很了不起吗?我虽不才,倒也读了几年书。不说满腹经纶,语数外年年第一,物理化学也算优异,唯一是地理历史差了点,不过也带得过去。”

阴识微有讶异,“你说什么物……化,什么?”

阴丽华这才发现对他说这些想证明自己的学问是行不通的,便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她又想了想,说出了一句他能听懂的简单的话:“我识字——大哥把简牍借给我,我能看懂。”

阴识满意的笑了:“行!你能好学,大哥很高兴。你说你读过书,我这便考考你。”说着,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卷竹简,递过道:“考你个简单的吧,这是连就儿和诉儿也通晓的,读与我听。”

丽华伸手接住,手竟一沉——她原知晓汉代是用简牍的,但不想一卷就这么重,一只手拿着还有点吃力。打开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她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也不认识!这回糗大了,刚才夸下的海口,难道现在和他说自己那边的字和他们这的不同吗?她额上都出汗了,抿了抿嘴,还是读不出一个字。

阴识笑了,一把从她手中扯过竹简,朗声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复而微笑道:“你不是说识字的吗?这是《论语》最基本的,怎么也不会?”

丽华挑眉道:“谁说我不会,只是你这简牍上的字太潦草。不信我给你说说这句话的意思——孔子说:学习知识,进而按时温习它,不也是令人高兴的事吗?有朋友从远方而来,不也是令人快乐的事儿吗?我有才学,别人不了解我,可是我自己并不恼怒,不也是品德高尚的人所具有的吗?”

阴识赞许道:“不错!是读了点书的,让我再考考你。”

丽华得意道:“论语有什么可考的,我还知道——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论语我也就记得这些了,你不要再考我了。”

那个时代女子是很少有读过书的,阴识不禁打量起她来,末了赞道:“很好!默而识之,学而不厌。我这里的简牍,你想看哪些就拿去吧。”

阴丽华开心的跑过去书架翻起来,可是打开每一卷都是不认识的字,不由失望道:“这都是些什么书啊?”

阴识道:“无非是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阴丽华一撇嘴,“怎么都这些啊,就没有点科幻、悬疑、散文或者言情么?”

阴识皱眉道:“只有这些,你不借便算了。”

看他似有不悦,阴丽华忙道:“好了好了,我和你逗着玩呢,我就先借《诗经》吧。”她想起了昨日听邓婧瑶念起的话,突然想读这个,就当是从头学识字了。

阴识指着书架左上一大堆简牍,道:“都在这里。”

阴丽华吃惊道:“这么多!”再看他一副瞧着自己的怪异样子,想:“总不能和他说两百年后蔡伦会发明纸张吧,到时候的整部诗经,比现在一卷都轻。”便道:“太重了,我不好拿回去。”

阴识笑了:“晚点我让阿晋给你送到房间。”

丽华行礼道:“多谢大哥!”

下午阿晋就领着两个下人一起将简牍送了过来,并说道:“大公子讲了,小姐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去问他。”

丽华谢过,等他走后就翻阅起来。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出几个认识的字,干脆把简牍往案上一放,道:“不读了。”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阴诉和阴就笑着跑了进来,看着案上的大堆简牍道:“大姐今天怎么突发奇想找大哥要了这么些简来?女孩子家原不用读书,害得大哥今日一放学就来训斥了我们一番,要我们向大姐学习。”

阴丽华呵呵笑道:“你们自己平时不用功,倒怪起我来。”

阴就道:“大姐哪知我们日日读书枯燥乏味的苦?”

阴丽华道:“我怎不知?”她是说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寒窗十年过来的,阴就他们却道是她只是知晓他们读书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