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当真如同方进石说的,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乌云散去,太阳就又出来了。

方进石带着乔凌儿坐着马车回去,一路上方进石看她不是很高兴,就故意逗她说话,又说些笑话给她听,乔凌儿有时候听的不太明白,不明白笑点何在,连连尴尬,她看着方进石自己说完大笑,自己却半天反应不过来,愈发觉得自己脑子笨,内心更加自卑。

她总是会想,他身边的女人,都是肤色又白,长的又好看,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我生的不好看,又是什么都不会,脑子又笨,他和我在一起呆着的时候,一定很闷的。

马车进了南城门,方进石看时候尚早,就让车夫拐到御廊大街,他不急于回家,想先找施全聊聊天喝喝酒。

御廊锦线庄的伙计们大多数都认得他,相熟识的见面都向他打招呼,以前喊他小石,小方兄弟的,现在都陪着笑脸尊称一声方大官人,或者方公子,现在谁都知道他做着天大的生意,谁都高看一眼。

方进石笑容满面的和这些伙计们打着招呼,甚至用调笑的语气问一些伙计要不要去江南布庄,跟着他混,乔凌儿跟在他后面,看他春风得意的,愈发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愈远,他再也不是在陕西时那个淳朴充愣的少年了。

他在这里很熟,也不用别人指引,直接走到施全日常所处的房间,脚刚一踏进门槛,就喊了一声:“大哥……”

施全此时不在房中,桌案之后,一个年轻的妇人坐在施全平常所坐的位置上,她闲极无聊的拿着一个玉斧在手中端看,身后站着一个小丫头,却是秦桧的小妾王玉梅。

王玉梅听到方进石的喊声,抬声头来看了看,说了句:“你大哥不在。”

方进石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屋子里就她和那个丫头,也要回避一二,所以方进石进到屋来马上转身就走,道:“那我到后面找找。”

王玉梅在他身后道:“施二郎的下人们都死哪里去了,坐了半天连个茶水也没有。”她这么说了,方进石不能当做听不到,他就是冲着施全的面上,也不想得罪这个女人。

所以方进石就又转过身来,拿起桌案上的茶壶摇了摇,里面有水,他也不管是不是已经凉了,就在王玉梅面前的茶碗中倒了一碗。

王玉梅满意的拿起茶碗小饮了一口,她并不在意这茶是不是冷的,在意的是别人听她的话伺候她,她看看站着的方进石,道:“听二郎说你去了江南卖茶,生意如何?”

无论做多大的生意,做买卖的都是让人瞧不上眼的,方进石微笑答道:“还好,还过的去。”

王玉梅又道:“你成家了没有?我府上有几个俊俏的丫头,要不要我回头向你大哥提一下?”

方进石一呆,虽然他不耻王玉梅的为人,但她这个却是一番好意,就半调笑半认真的道:“不知中丞府的姑娘有多俊俏呢?”

王玉梅看了看他道:“你想要多俊俏的姑娘?”

方进石这才注意到乔凌儿没有跟着他走进来,他走到门口,看乔凌儿站在柱下,就向她招了招手,乔凌儿走了过来,方进石伸手拉了她的手,走到房中王玉梅面前道:“至少要比她俊俏十分才成。”

乔凌儿懵懵懂懂的让他拉了进来,也不知道二人之前在说什么,此时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急急红了脸转了头去,方进石哈哈笑着道:“给秦小夫人好好看看,转过头来。”

王玉梅望了望乔凌儿一眼,道:“自然有比她俊俏十分的,你要不要?”

方进石握了乔凌儿的手抬了起来抚了她的手背,向王玉梅道:“中丞府虽大,但我也不信有比她俊俏的。”他说的中丞府自然也是包括王玉梅的,王玉梅心中火起,却又发作不得,只是闷闷的自己喝了一口茶。

乔凌儿羞红了脸低了头去,幸好方进石很快放开了她的手,门口处脚步声起,施全当前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子,竟然是冯婉。

两人虽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但是小声在交谈着什么,神色之间显得亲昵,直到跨过门槛来,施全才发现屋中的几人,他定了一下,看清楚了屋中几人,才向王玉梅道:“秦……夫人……怎么来了……“

王玉梅不悦道:“怎么,我不能来么?“

施全陪笑道:“锦线庄开门做生意,有客盈门,巴望都巴望不来呢,怎会不让你来呢。“

王玉梅拿了茶碗盖子看了看,道:“等你等的茶都冷了,你给我换个热的来。“

施全答应着走过去,刚要提过茶壶,冯婉疾走一步上前,抢先提了茶壶道:“这些个端茶倒水的事,还是我来吧,二郎陪着客人和你兄弟好好说说话。“

她提过茶壶出门,原来她和王玉梅关系最好,此时却完全当她是个陌生的客人,王玉梅眼见她隐隐以老板娘自家人自居,心头更是火起。

施全此时颇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他和王玉梅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冯婉提了茶壶进来,给施全方进石几个人面前茶水倒上,也给王玉梅倒了,道:“秦夫人请喝茶。“

王玉梅伸手去拿茶碗,不想茶水滚烫茶碗很热,烫的她急急缩手而回,手肘撞到桌边的玉斧,玉斧跌落在地,滚了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