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洪流,滚滚不息。

北原王庭铁骑,随着纳兰的回归,如今的王庭......话语权,全都落在了这个年轻男人的手上。

几位尊者不再前行。

再向前去,便是洛阳城。那里有齐梁列阵摆开的大军,萧布衣就在那里,等着北原的七万铁骑前来一战。

纳兰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撤了。”

除了寒酒尊者,其他几位尊者的面色都有些讶然。

“怎么?”纳兰表情如常,似笑非笑道:“你们难不成还以为,我们凭着七万数量的铁骑,就可以和兰陵城的萧布衣扳手腕?洛阳要亡,我们还要争着去给曹之轩陪葬不成?”

寒酒尊者默默取下背后剑匣,坐在马背之上,环顾一圈,被纳兰抬手制止。

“你们谁想要去洛阳城的,大可以亲自前去,我不会阻拦。”纳兰轻声说道:“因为我也会去洛阳城,亲自观摩南北之战的最后一役。只不过我不会出手,七万铁骑......会由寒酒叔带回北原,齐梁击垮北魏之后,我会去找萧布衣或者易潇谈判。”

纳兰眉尖微微挑起,道:“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一片死寂。

“好。那就这么定了。”纳兰忽然笑了,他转身对着寒酒尊者轻声耳语几句,几位尊者当中,忽然有一人开口。

“我反对。”

纳兰眯起双眼,听到那位烈火尊者用力极深的说道:“呼延神子......何在?我只听从呼延神子的命令!”

这片漠北王庭,百年来,只姓呼延。

纳兰并未生气,更没有戾气横生的一巴掌将这位尊者打落下马,他平静说道:“若是你真的听从呼延的命令......那么你就该知道,这片王庭,现在是我的了。”

烈火尊者欲言又止。

他最终恨得说不出话,嘲讽道:“就因为一个女人?呼延放弃了大汗的位子?我不相信!”

纳兰温柔笑道:“整天想争王庭大汗位子的蠢货,与你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知道么?再让你早生二十年,也绝不会有坐上这个位子的机会。”

纳兰又道:“怎么......单挑?就不怕给我一拳打死?”

烈火尊者面色极为难看,青一阵白一阵,他盯着纳兰袖袍里隐约闪露的红光,以及寒酒尊者剑匣里幽幽的漆黑剑气,额头青筋反复鼓起,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纳兰摆了摆手,翻身下马。

他示意寒酒尊者可以启程。

于是七万铁骑掉头而回。

大地震颤。

纳兰脱掉了一身黑袍,他的模样相当俊气,男生女相,头发瀑散开来,黑袍下来,是一件阴柔的大红袍,赤足踩在洛阳城外的黄沙地上,他袖袍当中滑出一柄长剑,剑尖抵在地面,迸出叮叮当当的火星,从大漠黄沙走向洛阳城。

踏过黄沙漫卷,穿过紫竹摇曳,就这么一路前行。

纳兰闭上双眼,似乎在追随着那道身影。

只见一面,便魂牵梦绕。

永生永世,不能忘却。

......

......

洛阳城头的曹家男人,表情相当落寞的叹了一口气,他隐约之间,似乎看到了远方的七万铁骑掉头的景象。

大日落下。

洛阳城到了最后的黄昏。

他缓慢走下城头,远方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了。

尽了最大的努力。

做了能做到的所有。

曹之轩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是一个日夜忧虑的人,在坐上这个位子之前,他就想过。

他想。

如果有一天,逢上了乱世,是否能够闻达于诸侯?

之后.....再进一步,再进两步,最后......能不能,看到那个位子。

然后坐上去。

他想了很多的事情,然后做到了那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等到坐上大魏皇帝位子的那一天,他却开始想更多的事情。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凡人也是。仙人也是。

草民也是。皇帝也是。

曹之轩抱着那封密谏卷轴,一步一步,走下大日沉沦的洛阳城头,他走得缓慢,却又沉默,门外的青铜巨门洞开声音,无数冲天的喊杀嘶哑声音,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宗横死在了洛阳城的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