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算是真正的死亡?

是再也不能睁开眼睛,挪动手指了吗?

是再也不能说话,无法呼吸了吗?

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死亡。

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在乎你了,那么活着,便与死了无二。

真正的死亡,是没有人记得你了。

朱雀是不会死的。

因为朱雀的火焰,可以永恒的燃烧。

真龙与凤凰不见世,朱雀虚炎,便是世上唯一的涅槃之物。

所以朱雀可以不断的复活,不断的重生,一世又一世,无论是哪种意义,她都很难死去。

所以梁凉,从来就不害怕死亡。

......

......

梁凉站在原地的十个呼吸。

她似乎并没有去看眼前砸来的十道黑袍身影,而是分出了部分心神,去操纵远处的某些事情。

直到那十道黑袍身影的剑气呼啸而止——

她体内所能驱使的妖气已是空空荡荡,山海经不能翻动丝毫,连永恒燃烧的朱雀虚炎,也在玄术的压制之下,变成了细碎而零星的火苗,无法造出杀伤。

她的面前,已经扑来了十道九品巅峰的身影。

以那道吞噬相为首。

铺天盖地的剑光,封死了她的后路。

她只能前进。

梁凉穿行在漫天剑光之中,她被封住九成修为,即便如此,依旧面无惧色,甚至负起一只手,缩在袖中,仅仅以一只雪白手掌御敌。

拈花摘叶。

段无胤微微侧头,耳旁炸开一小朵血花,他无暇顾及被削去一小半的耳朵,剑光大开大合,如劈山断江,当头砍下。

西妖一只手轻松拍出,将那道看似气势如虹的剑气砸得粉碎,衣袖来回摇摆,十道身影被她大袖砸中,避无可避,咳出一大口鲜血,狠狠飞出,砸倒一连排古木。

这位西域第一人面无表情,本想杀了这些人后,继续掠向凉甲城,即便自己被封了妖气和虚炎,连山海经都不能动用,取走自己想要之物的这道念头却从未动摇过。

她忽然蹙了蹙眉。

西妖砸出第二袖,试图将黑袍小侯爷再度砸飞,只是跌飞之势在空中停滞之时,段无胤就咬牙切齿死死攥紧了西妖的大袖,整个人千斤坠落之时硬生生踩在地面,足底迸发数千道裂纹,蔓延如蛛网。

段无胤指尖发力。

推动拉扯俱是没有动静,甚至连拽动火红流纱都变得极为困难。

西妖面色漠然,猛地前踏一步,嗖得跌入段无胤胸膛,像是美人投怀送抱,动作极轻,柔柔一掌,大金刚体魄印在黑色衣衫之上,却听得咔嚓一声骨骼碎裂声音。

段无胤的面色刹那如白纸,下一刹那溢满大红,没有咳血,眉心的吞噬相却咳出一大口妖气。

西妖负后的那一只手如先前拈花摘叶那般轻松,将一缕为数不多的妖气拈在手中。

段无胤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万分。

一缕妖气在手。

梁凉轻柔抖动贴在段无胤胸膛之处的手腕,一圈无形水波荡漾开来,手掌与胸膛交接之处,密集传出骨骼酸麻的震颤声音。

段无胤如一个沙袋狠狠跌飞出去,砸落在地,再度抛飞,如此反复,如被掷出打水漂的石子,在地面飞出了十余丈,最终整个人嵌入一棵巨大古木之中。

梁凉不再去看这些森罗道丢人现眼的所谓殿会高手。

她平静望向凉甲城。

她接下来要面临的,是凉甲城甲士的冲锋。

梁凉只有一缕妖气。

梁凉猛然回过头来。

......

......

西关的骑兵越过了大稷山脉,马蹄踏过泥泞,溅出重尘。

为首甲士,甚至看到了那个火红到耀眼的女子身影。

宗师也好。

大宗师也好。

敢在大稷山脉与这种数量级别的骑兵对冲,都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他们面色很古怪的看着西妖身后的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所有西关甲士都认识的灰袍男人。

那个男人肋下夹着一个瘦弱的书生,书生浑身沐浴鲜血,滴滴哒哒流淌一路,所以他的身后,于泥泞之中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灰袍男人缓慢前行。

他的面色古井无波,眸子里却藏着足以焚天的愤怒。

他的脚步很轻,一直走到了西妖身后的十丈距离,看了一眼状若死鱼的森罗道殿会成员,其中一名就蜷缩在自己此刻的脚边。

灰袍男人高高抬起一只脚。

然后跺了下去。

砰然一声泥浆飞迸,如西瓜炸裂,那颗头颅便汁水四溢地飞溅开来。

场面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