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双手挡在面前,魂力迸发而起,将铺天盖地的碎石挡在周身三尺之外。

仙碑崩碎,世界坍塌。

小殿下脚底的土石裂开,踏在一大块浮起的陆地石块之上,鬓角猎猎狂舞,眯起金色眸子,努力望向远方。

天地之间起一线,那一线之间,是无穷无尽的光芒,被压缩到了极点,然后骤然爆开。

极远之处,有一道白色身影,仿佛融入了光芒之中。

然后轻轻一步,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白衣男人。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对准天地之间的一线光明,然后握拢。

将所有的光芒握入手中,像是攥住了一把剑。

“嗡——”

所有的光束在一瞬间收敛,凝实。

白衣男人悬浮在没有任何站立点的虚空之中,衣袍飘舞,三尺之内,清净如同真空。

他将那柄虚幻之剑,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三尺之外的三丈空间,一片猩红。

这片猩红里,有钟二的血,也有后卿的。

白衣男人默默握住这柄剑,感应着剑上炽烈跳动的温度。

这柄剑曾经穿透了两个人的前心和后背,将因果锁死,才有了那么一丝渺小到不可见的拔剑契机,稍纵即逝。

这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因果之剑”。

因为这是一柄虚幻的剑。

虚幻的剑,就是不存在的剑。

而此刻,这把剑就确确实实的悬浮在空中,任由白衣男人伸手,然后握住,剑身上发出极轻的一声清鸣。

铛的一声,宛若清铃。

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仙风道骨,或是出尘意味,而是一种。

漠然。

淡漠到了极点。

哪怕眼前的剑,是一把因果之剑,是一把天底下所有的剑客,都恨不得收入自己鞘中的极致之剑。

可他握剑的时候,眼里还是带着一分不屑,一分勉为其难,剩下的八分,就是纯粹的淡漠。

这柄剑与他无关。

他一手平举这柄虚幻之剑,另外一只手轻轻探出,抚摸剑身,手指却不露感情的在剑身上极速地敲打。

叮叮当当——

这柄虚幻之剑,的确是千年百年都不可能见到的一把剑。

着实太过梦幻。

整柄剑的剑身,不知道汲取了多少人的神魂之力,扎根在南海仙岛的留仙碑中,以数之不清的磅礴元力日夜灌养,十六年来,才堪堪抵达了三尺之长。

只差最后的一步,便可以成为一柄完整的仙剑。

开锋。

白衣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望向面前的三丈空间。

三丈空间之内,一片沸腾景象,有无数颗黄豆大小的血珠,颗粒分明,颗颗饱满,悬浮之势互相靠拢,缓缓凝聚成人形模样。

钟二已死,后卿却未。

这位魔道祖师爷,在钟二拔出剑的最后一刹那,选择了以魔道秘术自爆,将身子舍弃,成为了一具纯粹的魂灵之体。

缓缓凝聚成为人形的后卿,面色难看,通体猩红,拇指大小粗细的血液在头顶天灵盖翻涌如蛇,来回攒动,映照着他面目狰狞。

他感应面前那个白衣男人的身影,感应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拥有这道气息的修行者,在远古之时,就是魔道修行者的大忌之辈。

不仅仅是魔道。

佛门,道宗,儒教。

后卿回想到自己被尊称一声魔道老祖,开山立派的那个远古时代,浩袤大地之上,有这么一小拨人。

他们没有师门。

他们孤身一人,与魔门一样自视甚高,却没有足够强大的修行者。

他们不修行任何外力,背负着一样看起来脆弱无比的武器。

剑。

他们没有境界。

但只要拔出了剑,就会让人觉得头疼。

站在不可言境界的那些“活神仙”们,曾经出奇一致的认为,剑修是一门注定没落的修行体系。

太过孤独。

一人一剑。

他们起势之前太过渺小,又太过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