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只有一次。

夺弩。

听了萧布衣一言的易潇,面色沉静如水,快速扫视一圈。

层层叠叠围堵上来的森罗道中人,全都配刀带剑,持臂弩的黑袍人相当谨慎保持着距离。

就算夺了弩,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很难一击击杀那个刻意隐藏自己的军师。

萧布衣深吸一口气,看出了易潇的顾虑。

“相信我,你只要能夺到弩,那一箭射出,便不会有人阻拦。”萧布衣眯起眼,细声说道:“你大可以解开护住我背后的那玩意儿,去放手一搏。”

小殿下缓缓点了点头。

纯粹由圣岛元力凝聚的白蛟绳开始重新凝形。

“不必夺弩。”易潇轻声说道:“它由纯粹的元力养成,几乎可以幻化出任何形状。”

“好。”

萧布衣低声说道:“别急着暴露这一手。”、

齐梁二殿下低垂眉眼,缓缓说道:“他就在等这一刻。”

......

......

钟二相当嚣张地笑着。

他看到了萧布衣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掩饰极好的扫过,然后重新蛰浅,为了不打草惊蛇,继续陷入苦战。

“这个距离想杀我,他们只能夺弩。”钟家小二爷丝毫不掩饰笑意,对段无胤说道:“萧布衣他领着唐家在北原兜兜转转一年多了,我太了解他了。”

黑袍小侯爷眯起眼,不冷不热提醒道:“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善类。”

钟二笑眯眯说道:“这里谁是善类?”

雪雾森林外的雪势相当大。

段无胤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那个黑袍男子叫易潇,我跟他之前交手过一次,他手里有个相当棘手的东西,如果不出意料,不需要夺弩......也可以远距离射杀你。”

钟二兀自笑了笑,端坐马上,不动如山。

“我知道那个人有些古怪。”

黑袍里传来抑扬顿挫的声音:“我也知道他手里有个可以随意幻化的玩意,之前罩在萧布衣身上,防得滴水不漏。”

他顿了顿,笑道:“他如果想用那个东西射杀我......”

“他背后那人的性命,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段无胤站在督阵行列之中,沉默瞥了一眼与他并立的钟家小二爷。

这个男人黑袍下的修为是如此低微。

甚至连九品都没有。

而在诸多黑袍督阵大人之中,却最令人感到不安。

自己邀北关杀了那么多人,除了钟二以外,从来没有其他人敢主动跟自己搭话。

钟家的小二爷......

他甚至不怕死。

他只想着杀人。

......

......

什么样的时机,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要杀一个人,就要做到快,准,狠。

出刀,出剑,都是一样,要快到让人看不到影子,眨眼即逝;准到细微毫厘都没有差错,眉心天庭太阳穴,无论哪一处,都是雷霆直抵;狠到空气都为之发颤,鲜血飞溅,惨象不能直睹。

杀一个人,就要做到这样。

被围在森罗道腹部的易潇,显然没有太多精力去完成这样完美的杀人动作。

他每一刀每一剑,都是从身边森罗道探子手中夺过,剑意加持,以最简单最省力的招式送出,劈砍挂撩。

简单而粗暴。

只有快,没有准和狠。

所以他身边,不是只有头颅飞出。

断臂,断腿,肠子,活剖而出的心脏,眼珠,全部都有。

血腥而残忍。

简单而有效。

而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这个黑袍少年,在出剑和出刀的时候,不像是追求杀敌完美的剑客。

更像是一个修罗场里冷漠无情的杀手。

易潇没有精力去完成上述的杀人动作,也没有必要去这样。

快,准,狠,只有在必须杀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要求。

易潇只想杀出一条血路。

或者说,离那些持弩手......更近一些。

小殿下知道自己背后的萧布衣能够无恙,全靠白蛟绳护体,层层叠叠森罗道围堵,换一个寻常九品,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自己这样拥有小金刚体魄的修行者能够硬抗到现在。

他已经有些乏了。

与元力无关,小殿下在圣岛鲸吞海吸了一年的元力,全都储存在白蛟绳中,元力充沛到难以想象。

这种乏意,是从骨子里的乏。

一柄剑砍到断,换下一柄剑,再下一柄,再下一柄。

一刀一刀,一剑一剑,砍下去,砍在肉上,砍到骨里,鲜血飞溅,紧接着有人倒下,再接着有人填补上来。

沙场上哪里有所谓的万人敌?

恐怕即便是超越九品的宗师,在无穷无尽的人海战术之下,骨子里也会发倦,也会困乏,也会恐惧。

就这么杀下去,杀人如割草,全靠一股意念支撑。

可一但停下来,夺不到下一把剑,或者一剑砍下去,那个人没有倒下......那股子意念,可能就会烟消云散。

易潇在等萧布衣的那句话。

如果萧布衣不开口说出那句话,他就要一直这么杀下去。

而萧布衣正在找时机。

那个时机,一击能够必杀,紧接着能够逃出生天。

他一秒都没有放松。

双耳在聆听风声,大脑高速运转,将森罗道阵列周旋的意图推测还愿。

“左前三丈,接右转急停。”

“蹲身一秒,奔左五丈后撤回原地。”

每一个指令,每一个行动,有条不紊传递而出,易潇听到之后立即执行,没有丝毫犹豫,抽刀断水,极为果断。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时机。

前掠而出的小殿下身子毫无预兆后撤,突然空出的一片空地上,两个森罗道黑袍来不及防备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