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下的女人纹丝不动。

但那袭不远处的白袍轻轻摇晃了一下。

那个身着邋遢白袍的男人轻轻抬起手,手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之下一个桃木酒壶垂下。

接着红绳咔嚓一声断开,桃木酒壶就要落地之时凭空被一股大力震起,壶身极稳竖直飞起,大白袍猛然拂袖,桃木酒壶被那只袖内探出的大手稳稳抓住。

那只手上一朵红莲横生,妖孽纹路曲折蔓延,极具视觉冲击力,而那朵大红莲生处,古质雪白桃木晃眼。

桃木酒壶缓缓翻转。

水平,最后壶口向下。

晶莹剔透的酒滴从壶口滴落的一刹那被大袖拍打而起。

十步距离。

黑袍女子面色平静,身躯微微后仰,大黑袍飘摇而起,脚尖之下猛然炸开一道裂纹,寸步寸退,黑袍扭转,接着猛然抬袖再收拢。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黑袍落下,露出白皙的手腕。

那只手上,五滴酒液此刻在手掌之中来回滚动,一但触碰立即分开,犹如滚珠。

她平摊而出的大黑袍袖子突然寸寸炸开,雷霆般的劲气在掌心酒液之中炸开,纵横蔓延手臂向上掠去,被另外一只纤白玉手止住。

黑袍女人面色平静并拢双指,点在手臂之上,一寸一寸下滑,将酒液之中蕴含的恐怖域意压制而回,原本已经溢散的酒气在她指尖再度凝结。

掌心五滴酒,一滴不落。

“佛门大势至域意,以势压人,六界震动,佛门六道至强域意,勇猛精进之中,当属为最。”黑袍女子平淡开口,平摊出那只雪白手臂,黑袍已经寸寸炸开,破烂布条挂在手臂之上,漆黑交映,却凸显出那只手臂的妖异雪白。

五滴酒开始在她的手心滚动。

黑袍女子面色平静,任由五滴蕴含恐怖域意的酒气在手掌肆虐,缓缓合拢五指。

猛然炸锅。

而那道本欲炸开之后以势压人的酒气被黑袍女子强行压灭。

一山更比一山高。

白袍老狐狸看着这个终于肯开口的黑袍女子,面色复杂道:“既然你不肯自己揭开,就只能由我来动手了。”

黑袍女人置若罔闻。

一声砰然巨响。

那道白袍向上丟掷出桃木酒壶,凭空消失,原先双足站立之地,刹那崩裂出一道恐怖蛛网,而那道蛛网瞬息蔓延,不见身影,只听到剧烈的“砰砰砰”踏地声音,一道数丈裂纹平铺而来。

黑袍女子眯起眼,体内气息宛若大江大河,再不保留,洛阳大红月之时,她曾经与眼前这个佛门客卿有过一面之缘,而剑拔弩张,算不上交锋,却彼此试探出了底线。

眼前这个与自己同为大金刚体魄的男人,在此刻真正出手,没有过多威势,只是踏出的一连串音爆声音,就足以让自己认真对待。

黑袍女子猛然一抖手腕,雪白双臂刹那探出,轰然声音之中,那双纤白不染尘埃的双臂被一袭大白袍缠绕而上,接着那道飘摇白袍瞬息站定。

柳禅七面色平静,任凭足底气血炸开,平地起惊雷,白袍之中兜揽乾坤,将黑袍女子双手死死缠住。

推拉俱是缠住。

两人纹丝不动,宛若木头人。

实则暗劲汹涌,千钧一发。

黑袍女子突然开口:“去紫竹林。”

白袍老狐狸虚眯双眼,缓缓吐出那个字:“好。”

两人却没有一人肯先放手。

“你先放手。”黑袍女子声音毫无波折。

“不放。”白袍老狐狸面带微笑道:“要放你先放。”

两人角力,均为大金刚体魄,彼此之间难分高低上下,若是谁先放手,便在如今争锋相对的局面之中落了下风。

于是两人再度发力。

黑袍女子面无表情前踏一步,双臂再度前探,大白袍内十指如钩,要拉出那个白袍男人的五脏六腑。

柳禅七面色平淡后退五步。

身后的地面依次发出一连串闷响,五次闷响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犹如天庭神将手持万斤巨锤剧烈抨击地面。

第五次闷响之后,白袍老狐狸一脚重重踏下,彻底站定。

紧接着背后十丈一株巨木从中心炸开,腹部猛然炸裂,化作漫天木屑四射而开,不仅如此,整株巨木生机枯萎,犹如一刹老去,留下半截木桩已是一颗死木。

白袍老狐狸双袖之下双手尽出,死死抵住如钩拉扯而出的女人双手,大金刚体魄之下的手腕已经被拉扯出一道斑斑血痕,那双纤白玉手居然如此狠毒,其中域意可令人生机逆流。

最毒不过妇人心。

下一刹那,那双玉手却突然变得极为轻柔,杀机全无地抚摸而过,白袍内十指收缩,如猫咪舔舐般轻抚而下。

白袍老狐狸毛骨悚然,被温柔抚过的一刹那心神失守,冷不防被这双极为阴柔的双手突然掐住双手命门。

死死烙住对方双手气血大穴的黑袍女子冷声道:“你不松手,我不松手,看谁先死。”

柳禅七并不恼怒,反而柔声道:“好一个绵里藏针。”

倏忽破空声音。

黑袍女子下意识抬起头,黑袍内隐藏的面容里双眸微眯。

有一样物事坠入人间——

那被白袍老狐狸交战之始就已经掷入高空的桃木酒壶猛然下坠!

壶口下落,对准黑袍女子。

壶口之中,似乎有什么比桃木质地更沉,此刻呼之欲出!

白袍老狐狸沉声大喝道:“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