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蛮脸带戏谑的向院门方向走来,黄图离老远就能闻见他身上新鲜的血腥味儿。看来这次追击肯定是有所收获了,不然平时无论操练还是执行任务总是差黄图一点点的杨蛮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嘲讽他。

黄图咬着牙瞪了杨蛮一眼:“你要是再敢叫一声信不信,等我一回太原就把你那几只小猫都给炖了?”对待猫奴,最好的威胁自然就是他的猫了,这一点上黄图还是心知肚明的。

杨蛮自然是不想自己的猫咪遭罪的,可对上黄图他也不能就这么认怂,于是嘿嘿一笑:“嘿,有本事咱俩单练啊,拿我家猫说事儿算什么本事?”

这俩货旁若无人的在哪里掐,刚才还要跟黄图动手的李醉月却是被晾在了一边。不过一来侯德助死死拉住她希望她以正事为主,不要节外生枝;二来嘛,杨蛮的适时出现,尤其是那一声“小兔子”听得李醉月也是差点没笑出声来。。。一个大男人外号居然是小兔子,啧啧。。。这太原锦衣卫里奇葩还真多。。。

不过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李醉月一看又来一个跟黄图对掐的,本能的就出言帮腔道:“就是,一个大老爷们有本事跟人家单挑啊,小猫那么可爱招谁惹谁了?你都不嫌丢人?”

“嗨呀~?,行!等手头儿事儿忙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黄图被杨蛮和李醉月一前一后的激将,倒是很痛快的就应承下来杨蛮的单练要求。他也算明白,自己一时半会儿可回不去太原,可杨蛮近在眼前,想出气还是找上正主来的痛快。

再者说,这太原的缇骑里两个百户的位置一直空悬,十来个总旗里黄图已经稳稳的这次回南京就要升任百户,仅剩的一个名额可是还有九个人盯着呢。而这个杨蛮也是有能力晋升百户的强有力竞争者,对于黄图能早早就能升官儿多少是有些眼红的,所以逮着机会就得跟黄图别别苗头。

本来这种事儿不管在军队里也好,还是在名为军队实为特务的锦衣卫立也好,都属于是正常现象。文雅点说,这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往粗俗里说,那就是大家都是站着撒尿当兵吃皇粮的主,谁也没比谁多出四两胸脯肉去,老子就是不服你,你能咋地?

可今天有李醉月这个外人在场,黄图也没心思跟杨蛮打嘴炮,反正有的是机会用拳头跟他“增进战友情谊”。黄图没搭理杨蛮在那边嘿嘿的放话说等着他,径自领着侯德助就进了院。

李醉月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进院子之前还冲杨蛮说了声:“加油,我看好你哟。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杨蛮被她这一出整的一愣,自己平时跟黄图斗嘴打闹惯了的,今天这陌生少女来这么一出是什么鬼?看来刚才被黄图欺负的不轻啊?想到此处,杨蛮嗤笑一声,耸了耸肩也就进了院子,他还得找陶桃和六子汇报一下追击的情况呢。

几人前后脚进了屋,就瞧见刚包扎完的六子换了件干净衣裳坐在一边正挨着陶桃和刘夫人的联合训斥呢。原因嘛,一来是说六子不顾伤势强行秀了一波操作导致伤口崩裂,这特么叫活该。二来就是今天晚上大胖三胖半夜不睡觉又跑出去瞎浪,回来时候还带了一身的血腥味儿,这怎么能瞒得过一个肉铺的老板娘和一个锦衣卫暗探出身的千户夫人?傻子都知道他们肯定又出去打打杀杀了,而他们小小年纪就如此嗜杀,必然跟天天带他们练功的六子脱不开干系。

黄图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六子被人数落的像个鹌鹑一样窝在那里不吭声了,白天刘夫人就已经展现过她对六子的威慑力了。所以一进屋见到六子的怂样,黄图就乐了。心中暗说:该,叫你刚才戏耍我。

杨蛮却是第一回看见在千户所里以凶猛霸气蛮不讲理闻名的刘老六刘大百户伏低做小的样子,这让他暗自称奇。杨蛮心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平时在千户副千户面前都没这么怂过的六爷也有今天?果然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李醉月和侯德助则直接傻了眼,九尺巨汗刚才声若巨雷一石头拿了双杀的凶残形象还历历在目,转眼就看见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这反差实在是让他俩有点难以接受到怀疑人生了。。。尤其是指着他鼻子骂的不过就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妇女。。。

侯德助艰难的咽着吐沫,很是怀疑那位大婶训完这位百户大人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了?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位大婶可是自称是刘少侠和金少侠是她家孩子。。。貌似刚才一开始是自己主动找他俩要求切磋比武的?一想到这,侯德助又想哭了,怎么一出门遇见的女人都这么凶悍?家里有一个师姐就够他受的了。。。。为什么大家不能像自己母亲那样温柔贤惠呢?难道这才是女人的真面目?。。。妈妈。。。我想回家。。。

“哼,今天就饶你这次。要是他俩再不学好,你就等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吧。”刘夫人训的正凶,一见进来了人,也不愿意让六子在下属和外人面前丢尽脸面。。。嗯,虽然已经丢了。。。刘夫人丢下一句威胁就回了里屋——屋里还有熊孩子等着她教育呢。。。

眼见刘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侯德助和六子不由自主的同时松了一口气,都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可随后听见的声音让他俩发自内心的畏惧——“你们两个,道德经每人再抄一百遍!啥时候抄完啥时候吃饭睡觉!”嗯,刘夫人的惩罚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陶桃掩嘴轻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瞧着六子仿若死里逃生般的表情。“六哥,这回知道怕了吧?以后可别再给孩子们说什么你当年十二岁就上战场杀鞑子什么的了。你看看这俩孩子现在都熊成什么样了?”

六子听了陶桃的嗔怪,也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说道:“不说了,不说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了。。”

得了六子的保证后吗,陶桃笑意不减的又开了口,眼神却是飘向了李醉月与侯德助。“呵呵,这会儿就别卖乖了。这二位就是你刚才说的潞州按察使家的亲眷?”

听见陶桃提起自己,侯德助赶紧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在下侯德助,家父正是潞州按察使侯赛雷。这位是我师姐李醉月。敢问夫人可就是太原锦衣卫千户任大人的夫人?”这种场合,还是官二代侯德助出面更合适,李醉月虽然年纪大了侯德助三岁,可她一个江湖人士的女儿,哪有侯德助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对官场套路耳濡目染来的熟悉?你看他连说话都换成了南京官话,平时那浓郁的荷(河)兰(南)方言都消失不见了。

陶桃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心中也是有点好奇这潞州按察使侯赛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家这孩子比里屋的大胖三胖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人家这孩子教出来就瞧着这么有气质?

“侯公子有礼了,妾身夫君正是锦衣卫太原千户所千户任逍遥。不知侯公子此行要寻我夫君所为何事?”陶桃没有因为侯德助年纪小就轻视他,也是起身回礼后才出言询问。虽说刚才六子也说了人家有要紧事,可六子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是要紧事,这个谜底,还是得人家亲自来解答。

“呃,夫人,家父有一封书信,让我亲自交到任千户本人手上。而信中到底所言何事,家父却未曾与我说明。所以恕在下无礼,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情,在下也是不清楚的。”侯德助话说一半犹豫了一下,略作思考后又一咬牙才说道:“不过,刚才的情景夫人想必也是听这位刘百户说了,我和师姐都觉得这些贼人八成就是冲着我父亲写给任千户的这封书信来的。。。。”

侯德助这会儿其实是很蛋疼的,他爹侯赛雷当初让他出来送信的时候他还以为不过是看他在潞州呆的无聊想让他顺道出来长长见识呢,可直到刚才侯德助才直到,这特么没准是老爹让我出来避难呐还是求援啊?莫非老爹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不成?

想到此处,侯德助突然就被自己的猜测给搞的慌张了起来,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在潞州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侯德助茫然的抬起头左顾右盼的看着屋里的众人,期盼着有人能给自己一个说法或是安慰?最终侯德助的眼神还是落在了李醉月的脸上,毕竟这是他眼前最亲近的人了。

李醉月从侯德助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和惊慌,她忽然意识到事情很可能已经到了一个很坏的地步。。。至于有多坏?李醉月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