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你们怎么处理的,”齐爷说罢看向朋友,眼神不复先前的挑衅,我想他知道得那么详细肯定有缘由,大概并不想看着女鬼被我们带走。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毫无疑问这个女人是可怜的,我对她的遭遇也十分同情,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不作为。

我说,“即便是这样也得按着我们的规矩走。人死后渐渐会失去自我,心中的怨气可能会让它成为害人的恶鬼。你自己也说了,刘家一门那么多口人的死也是因为压了它的坟头,然后被它缠上了吧,”齐爷叹了口气,认命似地说,“当年我师傅若是跟你们一样讲究原则就没那么多事了。”

“你师傅?”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才意识到齐爷口中所说的师傅难道就是当年来看风水的那位赵大师?!

我将疑惑一问,他点头说对,还真被我猜中了!

齐爷告诉我们他师傅多年前过世了,在他过世前也早已退休,如果硬是算退休的日子的话,其实就是在完成了鬼打湾这一单单子后没多久的事情。听到这里我一下就懂了,赵师傅的退休恐怕就是跟这单单子有关。

他点头若有所思道:“当年我还没有入门,所以师傅从前解决过的单子我只能从他的手札笔记中看,也是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师傅会的有很多,而他只教了我看风水算命,挺不爽的来着……咳,说正事,对于我这一行,其实跟你们一样,前人的经验就是赚钱和保命的本钱,所以我大量翻阅了我师傅的笔记。鬼打湾的事情我也是在他的记载中发现的,原本看过以为解决了就也没太过在意。我是从几年前无意中知晓这边被列入城市规划时开始对此关注的,我也想了很多办法托了很多人,但最终都没阻止寺庙被拆。后来又听说出了怪事,联系笔记一思量恐怕是镇住的鬼跑出去了,所以我才过来这。”

朋友问:“看用寺庙镇坟的手法,赵师傅肯定通捉鬼之术,为什么当年没有给那个女鬼带路?”

齐爷又一次喟叹起来:“我刚才不还说吗?我师傅就是心太软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当时的情况了吧,那时我师傅接到委托,先是答应了下来,后来出门前几天在家卜了一卦,那个卦象是前所未有的凶,所以他才想拒绝,让他们另寻高人。可终究经不住人家苦苦相求,来了之后使尽浑身解数,自己还大病了一场,身子骨就此弱下来了。他当时是算出了死在这里的女人姓甚名谁,如何去世,又为何怨念至深,也算出了刘家一门好人的死跟其脱不了关系,随后便对这些鬼心存了怜悯起了恻隐之心,于是让人把老房子拆了,造了寺庙。”

齐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正经,全然没了往日的轻浮模样,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也似是在怀念一段往事。我听着有些晃神,下意识往朋友看,他正往废墟堆前点着蜡烛的地方走去,我们跟上后,他说:“这个女鬼会害人,本身的怨气是一点,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块凶地。这件事解决之后,我们还得想法子破这恶龙穴的风水……至少得压制住它,否则再出事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术业有专攻,这事我来,破这地方的风水我不敢确保,毕竟压了座庙都没破,但想办法将其压制住大概没什么问题。”齐爷道。

朋友朝他点点头,继续道:“恶龙穴一般都是有去无回的,刘家人虽然最后悲惨,但之前不论是人气和运都算不得太差,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帮他们挡了煞气,找到那个东西对你应该有帮助。”

我想了想:“镜子?就是刘家歇山顶上的那面圆镜,怪不得圆善大师让我们来找到它。”

他说我的猜想没有错,就看那面镜子还在不在了,希望没有被压成碎渣。

“那怎么说?现在又不能直接就跑进去找。”齐爷疑惑。

我说等我们给鬼魂带了路再找吧,说话间朋友已经在地上铺好了敷,刚燃起一支引魂香,顿时四周怪风大作,林子里传来骇人的声响。他看也没看周遭的变故,兀自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咒包,打火机一点,唰得就烧了起来,可很快怪事又发生了,这符咒包烧了一半火就灭了,然后怎么点都没能再点着。

风没停,倒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狂,地上的敷纸都开始蠢蠢欲动,像是要跟着一起飞走。朋友不紧不慢地从包里将他的屠夫刀拿出来,作镇纸木模样压在敷的右面,接着从阴鼎里抓出一小把香灰,在离敷上方十厘米处往下撒。“呼——”的一下,灰全部在落地之前被吹散开,往江米围住的废墟里头。

我知道这是那只鬼在抵抗,我蹲□,从自己脖子上将两枚铜钱取下,用红线串起,然后放入阴鼎,接着点燃上面的红线,用红线烧出的灰和香灰混合,再与朋友一样,抓起来往敷上撒。就在我洒下灰的一刹那,我能明显感觉到一股不如先前强的风从林中卷出来,虽没之前强但仍是把我手中灰的轨道给吹歪了。我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出,灰飘进去的时候手中电筒便跟着走。

突然,只听一声像是故意拖长的怪叫“咿!——”从前面传来,我掌中手电往中间一照,光束移动间,一个趴在地上与乱石格格不入之物一闪而过,等我将光再移回来,却什么也没有了。

朋友看了我一眼,万年不变的表情略有些惊异,我皱眉道:“别这么看我,我也会是有进步的……”

刚才那些东西都是对鬼魂有威慑作用的,一方面是震慑,另一方面则是让它没办法再干扰我们。

果然,这下之后它好像消失了一般,没有了任何动静。朋友将敷的另外两个角压上铁锭,然后开始招魂。招魂时他并没有支开齐爷,确实我也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齐爷竟然也好像失去了偷师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废墟中间,对朋友的动作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