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竹雪海内,瑾瑜独自坐在秋千上,看着天空上的点点明星发呆。她看着夜空,便想到晏君复给自己放的烟火,她那时是多么的开心,现在的心里却多了一份沉重。自己真的注定要离开吗?

为什么每一世的生命都这么短暂?以前她不怕死,可是现在面对着珍惜之人,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离开了。或许,真的应该下定决心和他保持距离了。趁这次机会让晏君复彻底恼了她也好,自己走的时候便不会瞻前顾后了。

可是虽说她下定决心了,但心里还是有一块地方,明明应当很坚定却摇摇欲坠,一直在舍不得,一直在不忍心。

她想着,想着,微风徐来,便感受到了丝丝的凉意。

虽是盛夏,但瑾瑜由于是早产的,身子比一般孩童体虚得多。是故即便盛夏,她对于穿衣也从不马虎。但之前又吐血了,外袍不小心沾到了血迹,玉蘅拿去烧还没有回来,新的外袍也还没有送来。

发愣之际,身后的一暖让她回过神来。

“日落都这样久了,怎的不加件衣服?跟朕置气,饿着自己就算了,也要冻着自己吗?”

一句简简单单关心的话,却如同一股热流浇进冰川,令瑾瑜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瞬间崩塌。她眼角的泪珠也不由自主地坠落了下来。

晏君复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滴落的泪珠,有些慌乱。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虽然在闹脾气,但瑾瑜一向性格果毅坚韧,很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他拿出锦帕,轻轻的拂去她眼角的泪水,而后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瑾瑜身上。

“孙公公,将膳食摆到赏雪亭,再叫人去取件长公主的衣服来。”

说罢,晏君复长臂一捞,将瑾瑜稳稳地抱在怀里,朝碧湖走去。

这赏雪亭便是碧湖边的亭子。碧湖冬日时的雪景自不必说,夏日时,碧湖西侧的一片槐树林中,槐花盛开,犹如被大雪覆盖。这亭子无论冬夏,均可赏“雪”,故得此名。香竹雪海的“雪海”二字,指的就是这槐树林开花时的盛景。

行至碧湖边,瑾瑜示意让他放下自己。

碧湖边,一男一女,相互对望。男子卓然而立,女子只有男子及腰高,眼波却温柔似水。瑾瑜披着晏君复长长的黑色外衫,外衫下摆拖到了地上。

“瑜儿,朕已颁了圣旨,将未央宫赐予你独居,你便不要再生朕的气了,好吗?”

“未央宫?”

“嗯,甘泉宫正后方的凤栖宫,从此更名未央,等扩建好了,你就搬去,这样可好?”

瑾瑜听完便震惊了:“凤栖宫?那不是皇后住的吗?你改成未央宫了,以后皇后住哪?”瑾瑜说到皇后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酸味,声音越来越小。

晏君复笑着刮了一下瑾瑜的鼻子:“朕暂时还没有打算娶皇后,整日应付你就够麻烦了,再来个女人朕怕吃不消。”

瑾瑜听到晏君复将自己比作麻烦,小嘴一撅,撒娇道:“那皇兄你别应付了,回去吧。也不必麻烦改建什么宫殿了。我住竹海里就好。反正这里清净。”

晏君复听罢笑的更欢了:“住这里?那朕每日上朝岂不是要走上半个时辰。”

“我住这里和你上朝有什么关系?哼!”瑾瑜小脸一歪,不去看他。

“你住这里朕自然是要每日来这里的。”说着,晏君复大手抚上了瑾瑜的脖子,将她的头扭正,强迫她看着自己,认真的说:“天天闹别扭,你不累吗?朕竟不知你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了。朕今日说话是有些急了,可朕是皇帝,又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了,你也不能体谅吗?即使不体谅朕,你也不要惩罚自己,不吃东西,还自己在这里挨冻。你并非不知你体虚,如此很容易生病。以后不许这样了。吵了架,不要一走便不回来。等气消了给朕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