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大修是一件大事,一旦排上日程就得马不停蹄,据说要赶在故宫博物院建馆90周年对外开放。如此巨大的宫殿,一二百年来没有大的修缮,偌大的宫殿早已破败不堪。完全修缮的话没有几年下不来,因而时间得抓紧、得挤时间。挤时间先从搬运文物开始,一个星期是底线,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文物全搬出来。

眼见到了下班的点,我跟中年男人一起走出慈宁宫。从谈话中得知对方姓柳,人称柳师傅。我的宿舍在外西路,寿康宫正西偏北就是。柳师傅的办公室在西三所,正好同路。

西三所我并不陌生,当初跟胡所长半夜里在里面歇过脚。不知是不是柳师傅的办公室。西三所屋顶上的瓦是蓝色,在慈宁宫一带非常显眼。西六宫和慈宁宫包括西三所都没有对外开放,即便是大修之后,西三所恐怕也不在开放之列。传说中的冷宫变成了文物修复室,时代的变迁常常令人意想不到。

柳师傅说修复木器和漆器的地方在西三所进门的第一个院子,非常好找,有时间可以去玩儿。

我满口答应,两人在西三所门口就此分手。没想到这一别差点成了永别,因为柳师傅出事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的很早,洗漱完毕后在外西路上跑步锻炼。今天的天气很好,天色澄明,一派风和日丽。周围很静,静的能听见叽叽喳喳的鸟鸣。在BJ这个大都市的中心一般是听不到鸟鸣的,能听到的只有车鸣。寂静的紫禁城此时更像是独立于喧嚣之外的一块净土,市中心能有这么一块净土,身处其中真的是一种享受。

透过狭长的小巷,无意中看见西三所的方向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我一阵疑惑,故宫里是不允许随便进车的,尤其是大早晨,还没到上班时间,谁胆大包天敢把车开进来?我不禁沿着小巷走下去,走近了才发现是一辆救护车,由于是在故宫里面,并未响起救护车特有的笛声。

几个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走出来,上面躺着一个人,看不清是谁。我一溜小跑赶过去,还是没赶上。救护车沿着小巷驶向外西路,带着压抑的气氛从我跟前驶过,到达外西路往南,从西华门驶出故宫。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有人出事了。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西三所,一路上碰见好几个人,每个人都一脸严肃沉默不语。当中我看到了昨天抱走雕漆脸谱的小刘,也算是有一面之交。

“出什么事了?”我低声问小刘。

“柳科长他昏迷了,刚刚送往医院抢救。”小刘用很压抑的声音回应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出事了,会不会跟雕漆脸谱有关?鬼借宝,鬼借宝,柳师傅到底还是出事了!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通胡所长的号码:“喂,胡所长吗,赶紧过来,有人因为木雕鬼脸出事啦。我在西三所……”

现场很压抑,整个西三所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柳师傅的同事们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个个心事重重、一脸凝重。

我把小刘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能不能先把柳师傅的办公室封存,我们一会儿要仔细研究。柳师傅突然昏迷,我们怀疑不单纯是生病,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现场我只认得小刘,只能跟他说。

小刘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还是照办了。柳师傅的办公室里站着好几个人,都被小刘请了出去。众人见我把屋子封存,眼神神都怪怪的,又不是凶杀案,封存现场干什么?柳师傅是昏迷了,但不代表有人作案啊。

我也不好过多的解释什么,守在门口静等胡所长的到来。时间不长胡所长风风火火赶到,王册和小季一同前来。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这老头儿,虽然一把年纪了,做事还是雷厉风行。

我们四个人进入柳师傅的办公室,这是西三所很普通的一间房子,坐北朝南,面积大概有三四十平米。里面的摆设略显凌乱,屋子中间并排的几张桌子占据了大半的面积,上面摆放着各种道具和仪器,都是修复漆器用的工具。桌子的左半边铺着白布,上面赫然摆放着两个木雕鬼脸。虽然柳师傅一再更正木雕脸谱应该归在漆器类,我还是习惯称其为木雕鬼脸。

我们的目光自然而然盯在了两只脸谱上,远远望去,两只脸谱分明在盯着每一个人笑,笑的很灿烂很喜庆,但是此时却令人感到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