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坐诊。”楚灵风点了点头,确认了一下,还加了一句:“爹和大哥的医术都极好,这是临川城里公认的。我也跟相公说了,不仅医术好,而且有医德,若是能有你们在和善堂里坐诊,一定会有很多病人愿意上门。”

楚灵风的话刚说完,李淑华就忍不住的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贯,茶水溅了出来,正落在楚宏亮的手背上,烫的他一哆嗦。

楚宏亮瞪了一眼李淑华,然后沉下脸来,道:“灵风,你说,让我关了家里的医馆,和你大哥一起,去给薛家做事。”

“对。”楚灵风假装没看到李淑华和楚翰刀子一样的眼神:“爹不是说家里的生意不好吗,赚钱少又操心,那又是何必呢。和善堂虽然因为正多坊的缘故,最近的生意比以前要差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名扬已经和正多坊的容公子谈妥了,日后共同发展。临川那么大,两家医馆完全可以共存,无需斗个你死我活。”

两家医馆共存,自然一家是正多坊,一家是和善堂。至于楚家医馆这种小家庭作坊,根本就不在他们的靠了范围内。

李淑华被楚宏亮瞪了一眼之后,总算是勉强压抑着怒火冷静下来一些,她看着楚灵风,言语尖锐的道:“让父亲和兄长在夫家的医馆里坐诊,灵风,这事情难道你不觉得不妥吗?若是被医馆的伙计知道了,被临川的百姓知道了,我们楚家没面子不说,难道你就有面子?”

“为什么会没面子?”楚灵风坦荡荡道:“付出劳动,取得报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何况我又没有包庇胡言,父亲和大哥的医术,确实是好的。”

楚灵风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已经笑的不行。

她知道李淑华这会儿已经快要气炸了,她根本看不起坐诊的大夫,觉得那是些没本事的底下人才做的事情。她那意思,若是楚宏亮和楚翰去做了这事情。丢的人是楚灵风的人。人家会说楚灵风在薛家没地位,或者说她没良心,自己成了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高高在上。却让自己的父兄这么辛苦的维持家用,不顾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简直是白眼狼。

可楚灵风却偏偏装作她不是这个意思,看着李淑华要冒火的眼神。觉得十分下饭。

楚灵风生母早逝,那是她还十分的小。但是小,却也有了些记忆。脑海中残缺不全的片段里,有不少是李淑华对自己母亲冷嘲热讽,颐指气使的。

如果说夏美雪在薛家这十几年过得是暗无天日的生活。至少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但楚母却除了新进门受宠爱的那短短几个月,剩下的日子都在忍气吞声中度过。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楚灵风已经不再是那个仰人鼻息。靠着楚家施舍才有一口饭吃一身衣穿的女子,那又为什么要低头示弱。

被楚灵风插科打诨一番。李淑华就快要急红了眼。楚宏亮和楚翰虽然没说话,但心里的愤怒也是可想而知。

楚宏亮在桌下安抚的拍了拍自家夫人,咳了声,道:“灵风,既然你这么说,那爹就不妨将话说的明白些。”

楚灵风一笑:“爹有话直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当然不该遮来掩去。”

“好。”楚宏亮正色道:“我知道,楚家这些年并没有待你多好,但无论如何,我是你爹,楚家是你长大的地方,生你养你,这就是天大的恩德。你要是没有能力,那也就罢了,我们也不强求。可如今机缘巧合,你是楚家几个女儿中嫁的最好的,那如今家里有了困难,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要伸出援手,报答家里。”

“那是自然。”楚灵风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再正经不过:“我若是能力所在,自然应该报答爹的养育之恩。虽然说我吃的穿的用的比府里其他的兄弟姐妹差些,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冻着没饿着的安然活到如今,还嫁了这么个如意郎君,爹自然功不可没。”

楚灵风一番话,说的楚宏亮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气的喘了几喘,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楚灵风。”楚翰怒道:“你怎么能这么和爹说话,还有没有一点起码的教养。”

楚灵风看楚翰比看楚宏亮更不顺眼,这十几年除了找她不自在没做过别的,这会儿倒端起大哥的架势来教训她了。

楚灵风凉凉的看了楚翰一眼:“子不教,父之过,我就算是没教养,归根到底也是爹的责任。何况大哥,我说句实在话,若我有个嘘寒问暖,如此看重的爹,我一定比你孝顺。可你若是有个我这样近二十年没问过一句,只想着从自己身上捞好处的爹,你的态度,估计还不如我恭敬。至少,若是你们安稳守己。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这是楚灵风最初的想法,维持表面的平和,亲近她是做不到的,但是报复什么的,却也可以放下。只要楚家能安稳过日子,她就不会说一句话,做一件事。但若是楚家真的遇到了免顶之灾,她也是会伸出援手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自愿,她可以自己提出给,但绝不可能在楚家的逼迫下给。而且楚家越逼迫,只会越激起她心里伸出的反感,让他们一点好处都不能从自己身上拿走。

楚翰知道自己这妹妹自从十来岁后便不再是软弱任人宰割的性格了,可却也没料到,竟然强势至此。对自己出言不逊也就罢了,在楚宏亮面前竟然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