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她?一年两年,还是五年?打从她出生的那一刻,陈大便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就算在薛府为奴为婢也比当她陈大的女儿要好得多!她为什么要救他?凭什么要救他?

阿久真的不知道这样的男人哪里值得郭氏恋恋不舍,既然他蹲大狱了,那不是皆大欢喜?

阿久很想告诉郭氏,她没有爹爹,从来都没有。可是看到郭氏伤心欲绝的模样,又想起儿时她为自己做的种种,终究是没忍心说出口。只示意初十帮她将娘亲扶起来。

她则劝慰道:“娘……不是我和十儿不着急,但是你急了又有什么用。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就算你可以忍受他对你的拳打脚踢,又如何忍受得了自己的儿女被他卖掉拿去抵债?如今是我,等十儿懂事之后,你能保证他不将十儿也卖掉吗?如今趁他不在,您还是想想该。怎样改善家中的坏境吧。看看十儿都瘦成什么样了!比起你的相公,子女对你来说真的不重要吗不跳字。

说着阿久将木然站在郭氏身边的初十拽了过来,初十没有流露出任何伤心的样子,在他稚嫩的心灵中,陈大早已是恶魔一般的存在,他的恨并不比阿久少多少。但初十懂事,从来都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可此时听了阿姐的话,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娘……十儿不要爹爹!十儿怕……娘!您不要伤心了,等十儿长大一定会保护你,不再受人欺负。那时候再让爹爹回家,行吗不跳字。

初十不懂什么叫蹲大狱,他只知道那个被他称为‘爹爹’的人,暂时不会回来了。哪怕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只要不看见他,在初十的眼中是比过年好要好的大喜事。所以他真的不理解娘亲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初十实在是太瘦了,用皮包骨形容他半点都不为过。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尤其是男娃,都还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她的初十呢,已经懂事的知道帮娘亲干活,还会告诉娘亲他不饿,然后把好吃的送进娘亲的碗里……他站在陈大面前挡着自己的小小身影,是那么的令人心碎。明明眼神里透着恐惧,明明身子都抖成了一团,可是他却倔强地站在那里,任凭陈大打骂也不离开……

想到这里,郭氏的心似是拧劲儿了一般。她一把上前抱住初十,嚎啕大哭道:“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咱不找他了!咱不去找你爹了!娘带着你和阿姐好好过日子……”

这心酸的一幕,看到人忍不住红了眼眶。赛尔默默站在阿久身后,虽然她们说什么他听不太懂,可是多愁善感的他跟着流起了眼泪。看着前方那个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身体却在不断抽搐的娇小人影。那种心疼的感觉渐渐蔓延了四肢百骸,赛尔向前走了几步,随后试探着将宽厚的手掌放在那纤弱的肩头。

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阿久一跳,她连忙转身闪开,却发现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一脸窘状地收回手,面上带着歉然之色……

这若是旁人阿久也许会气恼,可是换成了这少年她却只皱着眉说了一句,“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赛尔大惊,连忙表示再不会如此,阿久才对他施以笑容。

他心思单纯,并没有恶意,阿久知道。可若不及时制止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虽然自己并不拘泥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若有一天在薛府碰面他也如此,那自己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郭氏和初十的哭声依旧震天响,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

阿久上前来到郭氏的另一侧搀住她,只觉得郭氏似乎又老了几岁,眉宇里是说不出的沧桑。佝偻着腰,她眼带歉意地看向阿久,哑声问道:“阿久啊,娘也对不住你。将你生下来,却没有能力保护你,最后还让你卖给人家做下人……你恨娘吗不跳字。

恨?当然有过。可她是重生后的阿久,并不是从前那个愤世嫉俗的阿久。

笑着摇了摇头,阿久道:“女儿更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娘,咱就暂且忘掉过去,当做是重新开始了好吗不跳字。

如此说着,她又从衣襟里掏出那本《大齐民间草药——图经》给郭氏看,并且一脸喜色,滔滔不绝地说道:“娘,您看,这书里面都是草药功效的介绍。我昨晚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咱就先从这跌打损伤的药酒开始做起好不好?您看啊,这里红花主要的功效便是活血通经,去瘀止痛。大黄呢,不但有这个功效,还可以泻火、凉血、祛瘀、解毒……如今正值夏季,男人们只穿着褂子在外做工,难免会有个磕磕碰碰。可咱这酒不但能解暑,更有治疗跌打损伤的功效,您说同样的价格他们会买谁家的?我看过了,这两味药材不贵,我先去集市上买来,您今儿便开始做。我和塞尔一会儿就去山林里照着书上面的草药去采,回头咱们再对着书研究,还可以酿出什么别的功效的药酒。好不好?”

漆黑的眸子里闪耀着巨大的光芒,阿久似乎已经见到了郭氏通往药酒路的这条锦绣前程。本来她还在担心陈大那里怎么办,可如今便是连老天都在帮衬自己。她还有什么资格不去奋斗,不去拼搏?

那样自信的笑颜郭氏从未在自己的女儿脸上见到过,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见郭氏盯着自己的脸看,阿久连忙摸了摸面颊,皱着眉道:“娘,您看我作甚?我在和您说制药酒的事,您都听清楚了吗不跳字。

“听……听清楚了……”郭氏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这么费劲做出来的酒,为何……为何要与旁人家的一样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