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忘了,那个总是一脸胆怯的小丫鬟来历却是不同寻常的。这件事别人也许都不知道,可她当时就在崔嬷嬷身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府里的丫鬟除了家生子,剩下的便都是被亲人卖到薛府的。可阿久却和其他死契丫鬟不一样,她可是薛七少爷亲自送到崔嬷嬷手中的。若是没了个普通的丫鬟还好,可春久若是出了什么事,倘若薛七少爷问起来……

原来崔嬷嬷一直都是知道的,她不是对不起眼的春久不上心,而是有意为自己隐瞒,所以才不闻不问,甚至故作不知情,连个郎中也不曾找过。而这一切,当然也都是别有目的的……

太多惊吓,让那个一向自恃比别人高出一头的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再也顾不得摆什么谱,她冲到阿久的床头,开始用力摇晃了起来,“春久春久!你给我起来!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快给我起来!听到没有,若是你一直躺下去,明儿就会被送到外宅去的!快醒醒啊!”

春桃是真的害怕了,她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恨不得直接将那床上的小人儿拎起来。

春荣虽然对方才那一巴掌还心有余悸,可春桃是她的大树,或者说刘姑姑才是她的大树,毕竟刘姑姑曾亲待过她好好照顾春桃。

春荣试探着靠近,压低声音安抚道:“春桃,你怎么了?崔嬷嬷训你了吗?不要紧,你就当做她是在念经。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了。你看我几乎天天都在被骂,你被说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荣都不敢将“骂”这个字眼用在春桃身上,因为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春桃就算犯再大的错误,崔嬷嬷也只是提点几句,从来不深说她。毕竟崔嬷嬷的前途都系在了刘姑姑的三言两语中。

不知是春荣的话触动了春桃,还是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一改往日的刁蛮,她回头看了看一脸关切的春荣,竟然趴在她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抽噎道:“春荣,我完了……我完了……若是春久再也醒不过来,那我真的完了!你把她叫醒吧!快让她醒过来吧!”

春桃没头没尾地哭诉着,不止春荣是一头雾水,便是连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春初都是诧异万分。她何曾见过这样的春桃?本想开口问上一句,可是想到方才的事,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专心泡脚的同时,耳朵却支起来,不错过两人之间的任何一句话。

春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被动地安抚着春桃,口中却不忘问说出自己的疑惑,“崔嬷嬷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啊?你别哭了,若是被刘姑姑知道会心疼死的。”

春荣是打心眼里嫉妒春桃有那样一个好娘亲,说这话的语气不免有些酸味。

可此时的春桃哪有还有时间理会这些。听春荣提起了刘姑姑,她哭的越发厉害了,“我娘会打死我的!呜呜呜,怎么办?若是我娘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刘姑姑对春桃是出了名的严厉,春荣心里清楚,若不是刘姑姑拒绝,春桃可能早就成了大少爷房里的丫鬟。

春荣安慰春桃的同时,不忘抬眼看了看床上的阿久,以及刚刚泡过脚准备出门倒水春初……

心念一起,她拍了拍春桃的肩膀以示安慰后,又连忙将春初叫住。随后指着矮柜上的破碗,对她说道:“春初,你方才为何拿着春久的碗?而且里面还盛了半下子水?”

从春桃与春初对峙,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时,春荣便发现春初的反应有些不正常。只是接下来事情让她无暇顾及脑子里盘亘的疑惑,可春初方才对崔嬷嬷做出的解释,却让她不得相信,也许春桃的怀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